第2部分 (第1/4页)

高考结束后带来绵绵不绝的续文。有各类方式和途径表达的〃我们很失望〃。饭桌上出现摔筷子和咆哮,关门时刻意的大力,所有熟人打来电话时微妙的语调声。

白天游荡在上海,换三辆车去北端的公园,周二的上午里面安静过度,情侣和健身的老人都不曾出现。阳光抚摩梧桐树叶的同时漏下一些在我脸上,如同刚刚干涸的绿色的泪渍。

有时经过人民广场。市中心拥挤繁忙的十字路口。转脸看向窗外,被光柱映出轮廓的云层,声音在下面液态状来回流动,喧嚣在电车驶过后重新愈合。烫着波浪长发的女人坐在我旁边打电话,半途突然转过头瞪了我一眼,我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提包在刚才的转弯中倒向了她的小腿。

倘若用栖身的浮船来比喻,那么始终没有看见过微甜的花海。四周冷光迷离,潮湿占据每个分子,稍微大声便能震下雨滴。

对于容纳了我十几年的上海,长久相处后的感想却不会温暖有关。它有固定的词组来搭配修饰,好比〃时尚〃〃潮流〃和〃华美〃。然而在简陋琐碎地充当道路上无足轻重的一员时,所有那些辞藻只是高高在上的目光,永远无法眷顾到我的日常。为家计烦心,为学业担心,为一点点幼弱的恋爱大悲大喜。

即便是每天都会经过的橱窗,却始终不可能推门进去。柜台小姐用懒洋洋的目光打量,在你看过某件衣服后立刻跟上来把它重新拉拉平掸掸整。

请问我是真的有动作大到将它弄乱弄脏了吗。

不断的类似的讯号,让人以为这便是整个城市对待我的态度。就如同冬天的上海总是雨。潮湿加剧阴冷的侵蚀。细小的雪珠以十万比一的概率偶尔混合其中。

第5节:城事(1)

无视弱小的平凡的世俗的窘困的上海,和被它无视着的弱小的平凡的世俗的窘困的我。

最后一次闲逛在路边的时候发现一家卖DVD影片的小店,进去看了看后挑起两张问老板,这个一张多少钱。精瘦精瘦的中年男子的老板,穿着家居的衣服和裤子,从和熟人的聊天里回过头来说〃12〃。我很惊讶地问他〃怎么这么贵啊〃。可他突然走上来,一把抽走我手里的东西说:〃贵什么贵啊!别买了你别买了。〃

演变过于突然,我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与老板刚才聊天的女人走上来搭腔说:〃哦唷,侬作啥火气大。〃老板不满地看向她:〃你说哪里贵啊!〃随后转向我,〃你去外面看看!〃

他说:〃你走!我不卖给你!〃

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原因。

我从店里出来,加快脚步走到下一个路口,想要举起的右手还是被忍住了,尽管如此便没有更多的力气压抑下酸胀的眼眶。当时一定是被委屈不解愤怒和困窘所充斥的表情,在眼睛附近留下泛红的印记,并且一直走到下一个路口,再一个路口,依然不明白原因。

这个名叫上海的城市,总是提供自己这样的境遇。

没有〃家园〃也并非〃故土〃,仅仅提供了自己住处的城市。况且从小时候在弄堂,到长大点后随父母一起租住在没有客厅的楼房。然后所有关于温暖的词汇全都瞬逝,美好只是苦苦追随却又不知所终的东西。完整的一天,从站在老虎窗前刷牙开始,到晚上从楼梯上摸黑,喜爱的男生只是一个不能拨通的电话号码,而班主任每过一个星期就会把妈妈电话喊去。

这些原本零碎的,互不关联的东西,在一个决定后被视作整个城市的名字,印在我即将出发的火车票上。

和爸爸摆手〃再见〃。

……

》》》I5l…end

城事

文/七堇年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头,这是愚蠢的年头;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我们面前什么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都在直奔天堂,我们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查尔斯·狄更斯《双城记》

1

张艺谋为成都拍了城市宣传片的那年,每次离开成都,都会在双流机场的入口处无一例外地,被迫从低矮的车窗仰视路边那块巨大的广告招牌,花图色样早就不复记忆,唯记得上面写着:〃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

那招牌气势不凡,一句〃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显然是折中众多锦囊妙语而来,但我总觉差强人意:它道的不过是一个过客的恭维,却没有精妙地说出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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