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页)

过安宫丸看了看说,好的。这药的确不错。现在可以把我配制的药和安宫丸搭配着吃,看看效果怎么样?至于大娘不肯吃的问题,可以把药丸捣碎了和到蜂蜜或者别的东西里糊弄大娘吃。要顺着说,哄着说,糊弄大娘,骗大娘。不忍心骗是吧?林香雨说的确。好像对妈不尊重。楚画说这种骗是为了治病,为了解除大娘心里的烦闷,也是为了让大娘的思维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比如,大娘说又没粮了,你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粮袋拿给她看。大娘就会安静下来。如果和大娘讲道理,说这也不是旧社会,我们家不是有的是粮食吗?你怎么说没粮了呢?大娘就会更闹心,病就会重。大娘如果说抓兵的来了。你就到门外去看一看,回来告诉大娘说抓兵的走了,到别的堡子去了。大娘心就不再烦躁和恐惧,就会安定下来。大娘每天烦躁和恐惧的时间少了,安静的时间长了,就是病渐渐好了。你已经知道老人坐在阳台上并不是看这座城市,而是在过电影,是被过去的苦难重新折磨着,老人心里就烦躁,就恐惧,就痛苦。怎么把老人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呢?就是引导大娘讲述过去的事情。尤其是大娘最关注的事情。我说过,大娘一讲这些,精神就正常,讲完了心情就好。在医学上这叫宣泄法,都属于心理疗法。

林香雨乐了,谢谢你教我。你还得替咱妈治病,还得帮我们看护咱妈,还得教我们怎样护理咱妈,将来可怎么感谢你呢?

楚画说,不用你们感谢,生活会回报我的。

林香雨向楚画笑笑说:那我就走了。饮料、蜂蜜和水果都在冰箱里。

秋傻子似乎有了要走的意思,雨丝变得更细,有些像雾。五颜六色的汽车带着它们五颜六色的倒影在立交桥上流动。梨花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静静地望着前方。她的白绸子衣裳没有褶皱。银发整齐光洁。发鬏上的两片桃叶和红色的纸葫芦是新换的。几滴雨落在梨花脸上,有丝丝的凉意蔓延向心底,再看立交桥时已经飘起了雪花。雪花静静地飘落,立交桥白了,山野也白了。在白皑皑的大山褶皱里,家家屋顶都压着厚厚的积雪,家家屋檐挂着冰溜子。家家烟囱垂直着白烟。33岁的梨花蹲灶炕前烧火,偶一扭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走进柴门。她穿着旁开襟的大红棉袄,细腰丰臀,走路的样子极青春,极富有活力。姑娘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蛋形的圆脸白白的,两颊粉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生就的。毛嘟嘟的大眼睛,眸子黑亮,长睫毛眨动时扇动一股媚气。红嘟嘟的小嘴抿着,微笑着。耳朵红得透明,一准是冻的了。两只白嫩的手下意识地摆弄那根粗辫子。那根大辫子就从耳边垂下来,经过圆润的脖子被胸前的突起拱起又被细腰收回去,辫梢垂至大腿处……

楚画拿碗接点纯净水,取了自己配制的药,蜂蜜和匙走到阳台。她要走进老妈妈的精神世界,她要在老妈妈的精神世界里找到心的裂缝,找到神经短路和神经混线的原因。她在老妈妈身边坐下来。观察一下老妈妈,又看了看前方,轻轻地问,妈,看什么呐?老妈妈说,看桑葚呗。楚画把自己配制的药放到碗里用匙搅着问,桑葚?妈,桑葚是什么?老妈妈说,桑葚呀,虽说是没过门,实际是你大嫂。楚画噢了一声,问,那就是说,她和我大哥虽然没结婚,实际上已经是夫妻了。是吧?老妈妈说嗯呐。楚画把蜂蜜倒到碗里搅。她相信桑葚一定是精彩而悲惨的故事,了解了这个故事,对治疗老妈妈的病会有很大帮助。她问,妈,桑葚长得好看吗?老妈妈说你自个看呗。楚画说我怎么没看清呢?老妈妈说哟,这么大点儿岁数眼神还不抵妈了?那不刚进院子吗?楚画说,啊,看见了,这么漂亮啊?老妈妈乐了,说,俊吧?俊。桑葚可俊呢。楚画问,妈,她来干什么?老妈妈说,来借花样,这是妈头一回见着桑葚。楚画发现,老妈妈的这句话,思维已经正常了。老妈妈说,秋傻子一走,高粱就开始晒红米,接着是开镰秋收,刚打完场,老北风就下来了。大雪封了山,也封了门。咱们关东人就开始猫冬了。男人们归到一起,炕上一个黄泥火盆,一盘火绳。火绳点着了再不会灭,满屋子艾蒿的香气。汉子们一边叭叭叭地抽老青烟,一边说古论今。瓦岗寨,童林传,鬼狐传,三侠剑,封神演义,二十四孝。说说会笑起来。说说还会打起来。孩子们往火盆里埋包米粒,包米熟了会叭的一声把火炭崩起来。女人们得带孩子,侍奉老人,做饭喂猪喂鸡喂牲口,有闲空聚到一起纳鞋底补衣服扎花描花样,说东家长李家短,贾宝玉林黛玉,薛仁贵破瓦寒窑王宝钏。那天妈正蹲灶炕前烧火,一扭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娇生生地走进咱家大门。谁家的闺女呢?没见过的。一问才知道是笑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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