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 (第1/4页)

儿子大林子、二林子和女儿水水都进城了,也一再让他们老两口进城跟他们住。谢天浩不去。大林子、二林子给老弟弟三林在市里找了工作,三林说爹妈要跟我进城,我就去城里上班。爹妈要不去,我也不去。就这样,老儿子跟他留在老家。几十年来,谢天浩天天都在等待大哥和二妹妹回来。万一大哥和二妹妹打天涯海角千里万里扑奔家来,家人一个没了,那是什么心情?万一桑葚遭了难,或是有了难处来求他们,到这一看全搬走了,那是什么心情?谢天浩守在故土,也要死在故土。老爹临终嘱咐他的第三件事是要他孝敬母亲。老爹说,你妈这一辈子尽挨累挨饿挨打受气了。爹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爹一辈子啥都好,就是不爱惜母亲,临了才感到不过意,把弥补留给他谢天浩。可是这一点他没做到。20年前,妈跟着他尽是挨累了。这20年,老四的条件比他好,妈跟老四。他也放心。可是现在,他不放心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屈指一算,打母亲过生日到现在,15天。秋傻子也漓漓拉拉地下了15天。他也窝囊了15天。

石人沟方向传来老洋炮的声音。是谁家放蚕或是哄撵弹吃高粱的家雀。枪声提醒谢天浩昨天忘擦了老洋炮。连雨天空气潮湿,老枪爱上锈,每天都要擦一次。

谢天浩背着手走下山坡。他觉得他老了,这半个月老了许多。

兰芳正从炕梢的炕柜里翻东西,扭头见老头子回来,叹了口气。这是将要唠叨的信号。谢天浩从炕头墙上摘下老洋炮开始擦。这管老洋炮是父亲14岁当家的那天买的,到他手里一次没用过。其实也只是个念想。看见它,就想起父亲,也就想起了老妈。兰芳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包来放炕上,打开包,拿出一块布料看了看说,一看你擦那管老洋炮,就知道你又想老妈了。该说不说,都60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总想妈。非得把老妈放自个眼皮底下才放心。接呢,咱妈又不来?去看看呢?去一回,住院抢救,再去一回,叫人家笑笑连损带臭呸,回来没窝囊死。老婆的话就像酱缸里的耙,在谢天浩的心里上下捣。兰芳收起布料,说,这块布料就给喜鹊做套西服吧。现在城里都时兴西服。又拿起一块布料,这套衬衣呀,也不知道喜鹊能不能稀罕?她瞅瞅丈夫,瞅你都窝囊成啥样了?该说不说,要么就把咱妈接来,老妈是咱大伙的,妈不愿意来,咱也接。谁不让接,咱也接。存折的事咱也不提了。该说不说,一晃妈跟老四也20多年了,80多岁,在妈临终之前,要不养活妈几天,妈要真的噔一下走了,该说不说。总觉着没尽孝似的。接不接?这回我去。

谢天浩不放声,扭头望着窗外的秋傻子。老婆子这话倒是挺对他的心思。

兰芳忽然拍了一下大腿说:哎呀!该说不说!

谢天浩还是望着窗外,妇道人家就爱一惊一乍地。

兰芳说:有啦!咱们给三林和喜鹊吃定亲饭。正该把咱妈接来。咱老儿子娶媳妇,哪有不把奶奶接来的道理呀?该说不说,三林和喜鹊的婚事还是上回咱去城里前,妈给定下来的呢。该说不说!

谢天浩心里一亮,突然高兴地转回头说:行。我看行。

兰芳说:三林这饲养场越办越大,人手也不够,不抵早点把喜鹊娶过来好帮三林一把。依我说呀,把妈接过来,吃完定亲饭也不走,就说奶奶急着等孙子结婚。咱就选个好日子叫他们成亲,也别等什么十月一呀,新年的了。该说不说。

谢天浩说:行,我看行。

兰芳说:那我就去把妈接来。

谢天浩说:咋个接法呢?合计合计。

兰芳说:是呀?三林咋还不回来呢?

电话响,兰芳拿起电话说:呀?二魔?是二魔呀?啊,姥姥在你家呀?啊?闹着要回梨花峪?中啊!该说不说,中啊!该说不说。二舅正要接你姥呢?该说不说。谢天浩接过电话说,二魔,我是你二舅。你收拾好东西,我打出租车去,你把你姥送到站点行不行?就是我去你四舅家下车的那个站点?知道哈?二舅说话就动身,不见不散。放下电话。忙穿衣服。

1 故园(2)

兰芳说:她奶咋在她姑家呢?

谢天浩说:兴许是天红接过来的呗?

兰芳说:还兴许是天书他们不爱养活咱妈,推出来了。

谢天浩立着眼睛瞅瞅兰芳,不高兴地走了。兰芳急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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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视察

二魔欢乐地蹬着三轮车。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姥姥。姥姥笑眯眯地坐在三轮车上,望着路两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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