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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不过尔尔。直到今年春闱致仕接连发生被人弹劾、遭人物议之事,才知道这个圈子天天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旦把柄落入人手,对手必是往死里整。今天他去翁同龢府上,不得不小心。他有很好的武艺底子,走起路来两脚生风,满以为走一段长路就把尾巴落下了,没料到居然还能紧紧跟随。他这人心气雄伟,精神敦厚,一遇强手则更强,便再向皇城西南走,到西什库大教堂那儿,街巷要复杂些,以便甩开。不觉间景山上的五座亭子甩了过去,白马寺的白塔没了尖顶,再往前走几步,远远的半空里十一座尖塔高耸入云。

金大万捅捅眯眼青,“嘿,小心点,别瞎眼混撞,到老毛子界了!”

眯眼青赶紧咬着牙关往路边走,不巧被后边急匆匆跑来的一个人撞了个趔趄。眯眼青下意识地缩了脖子,屁股撞在石墙上。只听一阵风声,那人“嗖”地越过去了。眯眼青刚要直身,后边巷子拐角处紧跟着跑来四个差役,当头一个拿着根捆人绳,一边跑一边大喝:“喂喂,站住,你他妈的,跑了你了!”

金大万也退到墙根,扶着眯眼青往前看。最先那人已经超过了文廷式,不过跑得太辛苦,身子有些打晃了。后边那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胖差役帽子攥在手里,大辫子一左一右拼命摇晃,裤子眼看就要掉了。太监们是最爱看热闹的,这时候路人们也都紧跑着去看这场猫鼠好戏,连文廷式也小跑起来,想看个究竟。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3. 盯梢(2)

拐过小弯,西什库教堂的三层哥特式正面直入眼底。最前边那人在台阶前叉腰站住,喘了口气,身子突然一转,一溜烟从三个尖顶拱形门之一钻了进去。四个差役到了台阶前,象被施了法一样原地打转,却不敢向前半步。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不断渗出来,在教堂门前以四人为中心围成密匝匝的圈子。

“公爷,怎么不进去?就差掏掏猫洞了!”

“二毛子的洞,那是!”另一人大撇着嘴说,“往里一钻就是狗几巴进了ⅹ,只放进不放出。”

第三个觉得形容精彩,嗤地一笑,“喂,公爷,这家伙怎么了?”

为首的捕头狠狠斜了他一眼,摆出官家的派头,并不答话。他抄着手往门洞里望了又望,最后定了定神,踩上台阶。他在大门外站住,终是不敢把脚迈进门坎。后面被他冷落的那人道:“对咱爷们儿是个爷,对洋人是他妈孙子!”那捕头不好发作,抖抖衣服,清了清嗓子,半是献媚地往里头喊:“嗐,劳驾,神父大人,谁出来说个话!”

里边很快出来一个红头发蓝眼珠的洋人,身后跟着几个穿教服的中国人。眯眼青视力不是太好,使劲踮起脚尖,从文廷式圆滚滚的头顶望过去。那洋人高大魁梧,大胡子,臉皮白得吓人,一出门就指着为首差役的鼻子说:“你在这儿叫什么?”

“哎呀,爷,”捕头打个躬,陪着笑,“这不是刚才进去那个,抛妻弃子不孝父母,老爷下了签子,让我们带他回去……”

“你们这些中国人!我告诉你,”那洋神父摇摇头,手往上指指,又往下指指,“上面,是众神安息的地方;这道门,是神在地球上的界线。进到这门里的就是上帝的子民,你没权利抓他!”洋人说完傲然进门,捕头紧跟两步,却被后边那几个穿教服的连推带搡差点儿横地上。人一进去,教堂门“砰”地关上了。

西什库教堂,是当时北京城里最高的,也整个华北地区最大最古老的天主教建筑,已有近二百年历史。在极端羸弱的晚清,这些教堂就是中国境内的第二个政府,洋人都是不受中国法律约束的太上皇,享有“治外法权”和“领事裁判权”。凡入教的犯了中国的法,不管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都只有所属国的领事按他们的法律才能裁判。在职务等级上,外国传教士和中国官员也按对等职分平起平坐。主教相当于中国一品大员的地方总督、巡抚;副主教与司、道平行;神父、牧师与知府、知县平行。一般老百姓见了他们,都是要下跪的。他们到中国后,耳濡目染入乡随俗,也使奴唤婢,狎妓听曲儿,养成气焰熏天的僚气。

那为首公差,和其他几个差役平常都是鼻子朝天的人物,根本不习惯受半分鸟气。这下让洋人象傻瓜一样耍,气得头发要把帽子顶起来!文廷式瞅着只觉有趣,不过心里也升起一股火。这火当然不是为那几个差役,而是洋人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气焰。他松开拳头拔步又走,金大万一瞅他动了,心里痒痒得想:“再瞅瞅,也不知下边怎样?”一边扯着眯眼青跟上步。

正在这时,猛听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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