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1/4页)

:“先生国家栋梁,便是秦国也有先生一份,进出社稷,何足道哉!”骤然之间,李斯心下怦怦大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君臣坐定,嬴政看着李斯喝下一盅凉茶,这才叩着书案道:“今日独邀先生到此,本欲商定一件大事。可不知为甚,我今日心绪烦躁得紧,先生见谅。”李斯微微一笑:“大事须得心静,改日何妨。烦躁因何而起,君上可否见告?”嬴政道:“太后召我,说有大事,不知何事?”李斯沉吟少许一点头:“太后不问国事,必是君上之事。”嬴政不禁惊讶:“我?我有何事?”李斯平静地一笑:“是大事,又不是国事,便当是君上之终身大事。”嬴政恍然拍案:“先生是说,太后要问我大婚之事?”李斯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当如此。”嬴政长吁一声紧皱眉头,一阵默然,突兀开口:“果真此事,先生有何见教?”惶急之相,全然没了决断国事的镇静从容。李斯不禁喟然一叹:“臣痴长几岁,已有家室多年,可谓过来人矣!婚姻家室之事,臣能告君上者,唯有一言也。”

“先生但说。”嬴政分外认真。

“君王大婚,不若庶民,家国一体,难解难分。”

“此话无差,只不管用也。”

“唯其家国难分,君王大婚,决于王者之志。”

“噢?说也。”

“君上禀赋过人,臣言尽于此。”

李斯终究忍住了自己,却不敢正视年青的秦王那一双有些凄然迷离的细长的秦眼。嬴政凝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一动不动地仿佛钉在了案前。良久默然,嬴政突兀拍案:“小高子备车,南宫!”

冬去春来,太后赵姬已经熟悉了这座清幽的庭院。

咸阳南宫,是整个咸阳王城最偏僻的一处园林庭院。这片园林坐落在王城东南角,有一座山头,有一片大水,有摇曳的柳林,有恰到好处的亭台水榭,可就是没有几个人走动。在车马穿梭处处紧张繁忙的王城,这里实在冷清得教人难以置信。赵姬入住南宫后,一个跟随她二十多年的老侍女,一脸忧戚而又颇显神秘地说给她一个传闻:阴阳家说,咸阳南宫上应太岁星位,是太岁太岁,古代星名,亦称岁星,即当代天文学中的木星。先秦堪舆家认为:在与太岁对应的土地上(俗称太岁土)建房,不吉。土;当年商鞅建咸阳太匆忙,未曾仔细堪舆便修了这座南宫;南宫修成后,第一个住进来的是惠文后,之后便是悼武王后、唐太后,个个没得好结局;从此,不说太后王后,连夫人嫔妃们都没有一个愿意来这里了。老侍女最后一句话是:“南宫凶地,不能住。太后是当今秦王嫡亲生母,该换个地方也!”赵姬却淡淡一笑:“换何地?”老侍女说:“甘泉宫最好,比当年的梁山夏宫还好哩!”赵姬却是脸色一沉:“日后休得再提梁山夏宫,这里最好。”说罢拂袖去了。老侍女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山夏宫,是赵姬永远的噩梦。

没有梁山夏宫,便没有吕不韦的一次次“探访会政”,更不会有吕不韦欲图退身而推来的那个嫪毐。没有嫪毐,如何能有自己沉溺肉欲不能自拔而引起的秦国大乱?狂悖已经过去,当她从深深上瘾以致成为荒诞肉欲癖好者的深渊里苦苦挣扎出来的时候,秦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子长大了,儿子亲政了,短短两三年之中,秦国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回首嬴柱、嬴异人父子两代死气沉沉奄奄守成的三年,不能不说,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一个非凡的君王。不管他被多少人指责咒骂,也不管他曾经有过荒诞的逐客令,甚或还有年青焦躁的秉性,他都是整个秦国为之骄傲的一个君王。赵姬不懂治国,儿子的出类拔萃,她是从宫廷逐鹿的胜负结局中真切感受到的。假如说,嫪毐这个只知道粗鄙肉欲的蠢物原本便不是儿子的对手,那么吕不韦便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无论是才能、阅历、智慧、学问、意志力,吕不韦都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流人物,且不说还有二十多年执政所积成的深厚根基。当年,谁要是用嬴政去比吕不韦,一定是会被人笑骂为失心疯的。当年的赵姬,能答应将自己与嫪毐生的儿子立为秦王,看似荒诞肉欲之下的昏乱举动,其深层原因,却实在基于赵姬对儿子嬴政的评判。赵姬认定,儿子嬴政永远都不能摆脱仲父吕不韦的掌心,只要吕不韦在世,嬴政永远都只能听任摆布;以吕不韦的深沉远谋,秦国的未来必定是吕不韦的天下。假如吕不韦还是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吕不韦,赵姬自然会万分欣然地乐于接受这个归宿,甚或主动促成吕不韦谋国心愿亦未可知。吕不韦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既然最终还是她的,那么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儿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