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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站在殿上的,平燕功臣高强和童贯二人俱在,他两个不说话,旁人怎好开口?而童贯业已致仕,今日是特旨登朝议事的,他也不会先开口,于是众目睽睽,都看着枢密使高强。明知现今自己的处境敏感,此时却也无可推辞,高强便即闪身出班,手捧朝笏道:“官家容禀,前日有辽东常胜军主郭药师送款,言欲以其辽东之地内附。臣访查古籍,以为汉时北塞之所以为固,皆因有塞外三郡为之屏藩,所谓辽东辽西右北平,乌丸三郡是也。今燕云虽复,塞下不安,倘得辽东之地为之羽翼,则燕地可得而守,不然,臣恐北虏渐安之后,燕地难免战火连绵。今辽主虽云讲和,其意盖欲暂息兵戈,且借国朝兵力以安其本国而已,殊非出于本心向善,一旦国中安定之后,必思复夺燕云,不趁今日底定北疆,则贻日后之患。前朝一弃河涅,便须数十万兵方可收复,可为明鉴,伏请官家圣裁。”

所谓弃河湟者,乃是哲宗初即位时元佑群臣秉政,所谓元佑更化,一反熙丰之法,就连神宗时王韶所开辟的河涅各州,群臣皆以为地远势险,须得驻扎大兵,粮饷转输又不易,靡费朝廷钱粮无数,索性弃守各州,将千里山河拱手送给了羌人。本朝王厚与童贯开边,其实就是收复了这些过去业已被宋军占据的旧地盘而已。

赵佶这一朝是新党得势,又成功收复了河谨等州,自然轻饶不得旧党的元估诸大臣,因此编订奸党名录时,这擅弃河淫也是旧党的罪名之一,当然这等弃守千里国土,也委实是大罪一件。如今高强提起这件旧事来,群臣亦皆惕醒,莫要今日乱说话,他日秋后算帐起来,也将自己打入某某奸党之列,想想苏轼、吕大防、文彦博等人的子孙至今都不能作京官,委实可怜,不由得个个缩头。

收复河湟,与收复燕云,同为微宗朝两大武功,因此高强将二者并列,赵佶也听得入耳,便点头道:“辽东之土,汉唐时皆为我中国之地,逍唐季兵乱,契丹始大,辽东通中国之路道绝,遂没于契丹,其情实与燕云一也。今燕云已复,辽东复遣使送款,据朕览其上表,彼处人心颇思中国,想乃唇亡齿寒之意,朕甚悯之。“他这一开口,便是定了调子,群臣中多是没主意的墙头草,哪里敢出来擅自议论?

然而今日之朝堂,却与高强出兵燕云之前不同了。不同者之一,左相何执中病体渐重,眼见不保,这大宋首相的位置人人眼红,个个不让,都想着要上位,于是自然要竭力找机会表现自己,这便是不稳定的因素;不同者之二,有一个人功劳既大,地位又是超然,纵然说些逆耳之言,对他自己也是无伤大雅。何人?新封广平郡王童贯是也!

这不,童大王见高强一言,圣躬附和,一时间万马皆喑,要紧出班奏道:“官家所言,诚为圣断,体念辽东与燕的百姓如同中国赤子一般无二,料想彼等百姓若知官家此心,定当感恩怀德矣!顾臣前承朝旨,按兵巡边收复云中,已察觉辽国势衰,群下离心,殊非之前大敌可比,以臣之见,何若一举与辽国绝交,纳辽东降人,复遣大兵与女真练兵,索性灭了契丹,为太宗皇帝报仇,方显我中国威风也!”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九章

高强冷着眼睛,在一旁看童贯慷慨陈词。原先他以为,自已一力推了童贯为宣抚正使,成全了他以太监之身封王的梦想,大家算是合作愉快。纵然是后来兵势所迫,没能将首入燕京的功劳让了给他,面子上终究还过得去。

哪里晓得回京之后,立时就发觉不对了,老爹高俅和他说及朝中有可能对他不利的大臣时,第一个就点了童贯的名:“我儿,你终是年资浅,不懂得人心险恶。如童贯久典兵权,门生故旧遍军中,他又素得官家宠信,当日蔡太师从苏州赋闲到入京为相,亦是多承童贯之力,足见其权势。如今他得以封王是不错,功劳却实不及你,他又是素来自命为本朝第一名将的,而今入燕的大功被你取了去,岂能甘心?更有甚者,人心苦不足,他封王之后势必不能再掌兵权,自然要眼看着你大权独揽,到时候此消彼长,多半以为你是有意推了他出来作挡箭牌,自己好独掌兵权,将心比心,若你是童贯时,可能容得下你么?”

如今看来,果然不出老爹所料,童贯自恃身份超然,他一个封王致仕的太监,大约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来干事了,说什么出格的话也不会被人疑心他党同伐异,或是有什么私心,竟似有了一块免死金牌一般。童贯选择这对辽的策略作为突破口,亦是颇为高明,要知高强近年来之所以能稳掌枢密院大权,都是因为他首献平燕策,并且一手操持直至大功告成,而今燕云既定,对辽的策略亦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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