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看着报纸,康生的心中阵阵燥热。

如果他早一点儿知道张伯驹夫妇的手中藏着这样的宝贝,他会对他们采用另一种态度的,会更含蓄,更柔和,更从容。

他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恼火,想发脾气。这么糊里糊涂地“败”在一个无足轻重的“资产阶级分子”手中,他心不甘。

因为他懂行,所以才分外痛惜。

那张伯驹也太嚣张了!那次,他看张伯驹的藏品,张伯驹只拿出了那么几件破烂充景,真正的好东西却藏起来,秘而不宣。真是太张狂了!

这么多年,有几个人敢这样对他呢?

西太后的一句“名言”跳进了他的脑际:你若让老子一件事不痛快,老子就让你一辈子不痛快!

不收拾收拾他,他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这年头,还轮不到这些资产阶级站起来说话呢。

况且,整人,这几乎可以说是他的本行了。这方面,他的经验可以写一本厚厚的书。任你张伯驹有天大的本事,跳得出如来佛的手心么?

张伯驹有足够的学识,却缺少最起码的狡诈。他又怎么能知道,在他的身后,已经张开了一张报复的大网。

任何时代,当权者只要想找,便一定能够找到那种特务式的帮手。那种人不但机智、灵活,而且忠心耿耿。在许多时候,你甚至会承认他们并不是坏人,而是在履行一种神圣的职责,在表现对事业的忠诚。

罗迈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是广东客家人,大高个,肩很宽,全无广东人的那种瘦小与灵巧劲儿。从延安整风时起,他便被康生看中了。他总是那么严肃,那么深沉,不苟言笑,说话时喉音很重,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阶级与使命的庄严。他办事认真,仔细,韧性十足,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虽然他从未真正上过战场,但是,无人会怀疑他在革命需要的时候,把一腔热血交给党的事业。他属于那种根本不可能被收买的一种人,生活简单而无奢求,不吸烟,不喝酒,连茶也很少喝,以“清贫,洁白而朴素的生活”(方志敏语)为荣,参加革命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发财或当官。可惜的是,他们这种人的思维方式太简单,只习惯于接受和服从,从不会用自己的脑子去思索与分析。因此,康生选中了他,把他视为心腹。

因为他无需伪装,他表里如一,他能够坚决服从。康生需要他的无私,他的坦白和他的忠诚。许多时候,这样的人才更有威力,因为他身上无懈可击。不客气地说,这种人一旦被邪恶所掌握,其破坏力常常是毁灭性的。从延安整风、以后的反右斗争,直到后来的“文化大革命”,常常都是这种人充当了最出色的打手。当他们从事着破坏的时候,与那些幕后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还坚定地以为是在为革命事业而献身。

康生找来了罗迈,亲手为罗迈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脸上,是长者慈祥而耐心的微笑。

“小罗,最近很忙么?昨天轶欧同志还问起你,怎么不去家里玩?没有事,聊一聊也好嘛。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一进了城,便忘了当年的老战友了。”

罗迈听着这亲切的话语,只觉周身一股暖流在游走。

“康生同志,您那么忙,我怕……打扰您的工作。”

“这难道就不是工作了么?作为一个革命人,应当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革命的。因此,我们聊天、吃饭、看戏、看书,其实也都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火车跑起来是工作,难道停下来加水加煤,就不是工作了么?”康生说得从容,没有一点儿架子,完全像是一位老人在同一个年轻人唠家常,平易而近人。

罗迈认真地点了点头,把这番话记到了心里。

从延安整风的时候起,他便崇拜康生在错综复杂的党内斗争中的大将风度了。在那次整风运动中,康生同志的一双眼睛多么尖锐,挖出了多么隐蔽的“第五纵队”(即隐藏的特务和异己分子)呵。在康生同志身边工作,可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呢。因为可以学到许许多多东西。

“本来,我是有点儿私心的,想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工作,办事放心。可是再一想,又怕影响了你的发展,所以,就没有调。革命事业蒸蒸日上,哪儿都需要人。我们这些人老了。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挑更重的担子呢!”康生喝了一口茶,把茶杯轻轻地放在宽大的写字台上,一只手按在玻璃板上,眼睛望着挂在墙上的大幅丝织中国地图。那地图高一丈,宽一丈五,把整面墙都挡住了。他的样子十分严肃,眯着眼,挺着胸,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叉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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