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1/4页)

边的黑丝绒旗袍。在大后方和解放区,深颜色普遍受到欢迎。延安有一段时间流行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于是乎女孩子们个个穿起了黑色的“安娜服”,为此还开展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思想批判。女作家在解放区是格外受到青睐的。丁玲从南京逃脱后,辗转投奔边区,李夫记述了她初到保安的情形:

……丁玲终于来了。那也是一个将近黄昏的下午,室外的空场传来了喧杂的人声,许多人在说丁玲来了。我也挤在人群中从门口向室外望去,里面挤了十廿个不相识的人,其中有三个女子。三个女子中间有一个胖胖的,扬着清脆而尖锐的声音在滔滔不绝地谈着路上的情形。一颗头发剪得短如男子,而且乌黑光亮的,衬着一张圆脸和庞大的头,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在转动着。……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灰色军装,一顶军帽已经给她卸在手中弄着。……我猜起来或许她就是丁玲……丁玲当时固然谈笑自若,不过我看她的脸上多少带着些女性的忸怩神态。

丁玲到保安后,毛泽东、张闻天、博古、周恩来、彭德怀等中共领导都十分器重她,高干夫人们争相请她吃饭。毛泽东还专门写了一首《临江仙·给丁玲同志》:

壁上红旗飘落照,西风漫卷孤城。保安人物一时新。洞中开宴会,招待出牢人。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阵图开向陇山东。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

“文小姐”成为“武将军”之后,她们的时装就具有了“组织”的性质。丁玲本来也是喜欢深颜色,她20年代在上海与胡也频和沈从文三人同居时,喜欢穿红色和黑色。他们成立了“红黑出版社”,出版《红黑》杂志。姚蓬子回忆第一次见到丁玲的印象时写道:“这大眼睛的,充满了生的忧郁的丁玲,卷在一件厚重的黑大氅里,默默地坐在车窗旁边,显出一个没落贵族的寂寞和尊严。”黑大氅演变成了灰军装,女性又一次以穿上男人的衣服来实现自己的生存价值,开拓自己的生存空间,就如茅盾在《风景谈》中所说,只有从发式上,才能区分出性别。丁玲、草明、宋霖、袁静、郁茹,她们先后穿上了列宁装、干部服,她们的人生价值已经不再依靠自己的肉体和衣装去体现,而是依靠“纤笔一枝谁与似”,依靠和男人一样的奋斗,一样的工作,正像陈学昭一部小说的名字所昭示的:《工作着是美丽的》。

美出天然玉不如

40年代的大上海,尽管沦陷,尽管混乱,尽管多变,但它仍是一个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国际大都会。不管政治风云、军事局面如何动荡莫测,市民百姓仍然以自己的衣食住行为首要生活内容。当时的一首诗中说:“半壁河山土尽焦,忧时志士尚寥寥,”“国事蜩螗何足问,周严婚变最关心。”许多报刊杂志的主要内容还是广告、笑话、奇谈逸闻、影坛掌故、心理测试和生活小常识。关于时髦女性的装束,当时的《万象》旬刊上有一组《妇女时装吟》,描绘得既细致又传神:

雪肌不爱袜来笼,锦革高跟半镂空。

六寸凝脂鲜一滴,大趾甲上染猩红。

新装赤足最时趋,美出天然玉不如。

春野待郎花下约,凌波不畏湿红蕖。

双臂袒露白如银,电烫乌云椭扇形。

一领罗衫刚贴体,轻盈曲线最分明。

这样的时装与万里之外的欧美,几十年后的中国,已然差距甚小。利用服装来尽情展示玉体,最大限度地强调男女之间的对比和差异,这里面也不能不说隐藏着十分复杂的政治文化信息。在40年代的上海,穿衣服最有特色的要数著名女作家张爱玲了。她的弟弟张子静在《怀念我的姊姊张爱玲》一文中写道:

张爱玲很喜欢“特别”,比如穿衣服,总要想穿得和别人不一样。1942年,她刚从香港回到上海,我去看她。那天,她穿一件矮领子的布旗袍,大红颜色的底子,上面一朵朵的蓝色和白色的大花,旗袍两边都没有纽扣,穿的时候要像穿汗衫一样钻进去。领子矮得几乎没有,领子下面打着一个结,袖子短到和肩膀一样齐,长度只到膝盖。上海当时虽然许多女青年喜欢赶时髦,但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这种式样的旗袍。我问她这是不是香港流行的式样,她笑笑说:“你真是少见多怪,在香港这是顶普通的式样,我正嫌它不够特别呢!”听人说她有一次穿着前清老样子的绣花袄裤去参加一位朋友哥哥的喜宴,满座宾客为之惊奇不止。

张爱玲的奇装异服是她生前死后人们永远喜欢议论的话题之一。当时报刊上每有张爱玲的消息时,她的装扮总要占一定的篇幅。与张爱玲同时代的女作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