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野草上呼呼的风声,除此而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那两匹拉车的马是身材短小、吃苦耐劳的畜牲,介乎盖娄维②和爱司姆③之间的一种,这儿都管它们叫“荒原马④”。

① 矮种马:英国四英尺八英寸或四英尺四英寸以下的马。

② 盖娄维:苏格兰地名,也是该地所产马名。

③ 爱司姆:英国西南部地名,大半荒凉,未经开发,野鹿野马成群。那上面产的野马,叫爱司姆马。

④ 赫门·里在《哈代的维塞斯》里说:“给红土贩子拉大篷车那两匹粗壮耐劳的矮种马,从前本是爱敦荒原上极普通的野马,但是现在(1913)却一个也看不见了。”

他们这样一路往前走去的时候,红土贩子有时离开他的同伴,去到篷车后面,扒着一个小窗户眼儿往车里看。看的神气老是焦虑的。他看完了,仍旧回到老头儿身旁,老头儿跟着就又谈起乡村的种种情况,红土贩子仍旧心不在焉地回答,跟着他们两个就又都静默起来。他们两个,谁都不觉得这种静默别扭。本来在这种静僻的去处,行路的人互相寒暄以后,往往有在一块走好些英里地不再说一句话的;在这种地方上,相伴同行,就等于相对忘言:因为这种地方,不同于城市,那上面的相伴,只要一方面有一丁点不愿意的倾向,就马上可以终止,而不终止本身,就是愿意交接的表现。

要不是因为红土贩子屡次往车里看,那他们两个也许会一直等到分手的时候,不再说一句话的。但是在他第五次看完了回来以后,老头儿却问:“你车里除了货物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不错。”

“是一个得你时时刻刻照料的人吧?”

“不错。”

他们说完了这句话,过了不大的一会儿,车里发出一种细弱的喊声。红土贩子听见了,又急忙走到车后,往车里看了一看,又回到了原处。

“我说,伙计,你车里是个小孩儿吧?”

“不是。老先生,是个女人。”

“怎么!会是个女人!她叫唤什么?”

“她在车里睡着了;因为她坐不惯车,所以老睡不稳,老做梦。”

“是个年轻的女人吗?”

“不错,是个年轻的女人。”

“倒退回四十年去,那我可就要觉得有意思了。她是你的太太吧?”

“她是我的太太!”那位车夫露出酸辛感慨的样子来说,“她那样的身分,我这种人哪儿高攀得上。不过,我无缘无故跟你说这种话,真是毫无道理了。”

“不错。可是也不见得你不跟我说就有道理呀!难道你对我说了,我还能对你或者她有妨碍的去处不成?”

红土贩子往老头儿的脸上瞅了一会儿,才说:“好罢,老先生,我就对你说一说吧。我认识她不止一天了;其实我要是压根儿就不认识她,也许反倒好哪。不过现在她是和我无干,我也和她无涉的了。今天那个地方,要是有更好一点儿的车,她也决不会跑到我这辆车里来的。”

“我可以打听打听是哪个地方吗?”

“安格堡。”①

① 安格堡:底本是维罗姆。

“那个地方我可熟啦。她在那儿干什么来着?”

“哦,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只知道,她现在累得要死,又不大舒服,所以她才老睡不稳。一个钟头以前她才睡着了,那倒还能叫她休息休息。”

“她一定是一个挺好看的姑娘了?”

“得这样说。”

这老头儿很感兴趣的样子回过头去,一面把眼盯住了车上的窗户,一面嘴里说:

“放肆得很,我看看她成不成?”

“不成,”红土贩子突然说。“天太黑了,你那双老眼未必看得清楚;再说,我也没有答应你的权力。谢谢上帝,她睡得稳沉了:我只盼望她没到家以前千万别醒才好。”

“她是谁呀?是不是住在这一带的?”

“对不起,老先生;你就不用管她是谁啦,无论是谁,都没有关系。”

“莫不她就是住在布露恩的那位姑娘?人家近来对她,可很有些风言风语的。要真是她,那我可认得;我还能猜出来出了什么事哪。”

“那你就不必管啦,没有关系……我说,老先生,对不起,咱们不能一块儿再往前走啦。我的马乏啦,我还有老远的路哪,我要让我的马先在这个山坡下面歇一个钟头。”

老头儿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同时红土贩子把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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