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页)

习惯了阶级斗争和宏大想象的人物在这幅“国际政治气象云图”前,“明察”了“大地起风雷,精生白骨堆”,他们大喊“妖雾重来”,从老屋中拿出尘封已久的“千钧棒”,磨刀霍霍,准备披挂上阵去为“玉宇澄清万里埃”。

中国的舆论环境为之一变,阶级斗争的旧式“放大镜”和“显微镜”不断地聚焦在1978年后蓬勃生长起来的每一只“白猫黑猫”身上,“姓资姓社”的冰雹不断飞落在改革开放的百花园里。此时苏联的轰然解体,更让这些“孙大圣”们理直气壮起来★。

一时间,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顿失滔滔。一部分人倒是突然兴奋起来了,另一部分人则感到彷徨,但更多的中国人在沉默、在观望,这其中包括已经退休在家的邓小平。

最彷徨的是那些走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实践者。在珠三角,一度有不少港台投资者把工厂关门走人了。在温州,很多个体或者私营老板也逃往国外了。在广阔的中国大地上,更多的私营企业主则像四川的刘永好那样,整天都提心吊胆,并随时准备对政府官员说“把我这个企业送给集体好了”。

楼忠福并没有提心吊胆,因为他所经营的是一个基本安全的乡镇集体企业,不过在“姓资姓社沙尘暴”笼罩的改革天空下,楼忠福也难免疑惑了起来。恰在这疑云满天的风口上,一个完全意外的浪头扑了过来——他的家遭洗劫,妻子王益芳被打断七根肋骨,生命垂危。小小的东阳县,立即满城风雨,有意无意的谣言化作有意无意的箭镞,射向楼忠福这棵“秀木”。厚重的黑云一下子布满了天空,他感觉到空气的凝重,他嗅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他内心彷徨起来,而往事却如烟般飘出,儿时的记忆再现了父亲被五花大绑的身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则在不断劝他急流勇退。

“算了吧,忠福!赶紧上岸了吧,现在形势这个样子,继续做下去不知道是福是祸呢。你看哪里的谁谁不是曾经很红吗,现在不是栽下来了吗?中国的事情很难说呀,政策说变就变。昨天可能还说你好好的,但明天你就可能成为批判和打击的对象了。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还少吗?”

这样的劝告声音,在1989年到1992年初邓小平开口说话之前,多次在楼忠福的耳边响起,当然也在很多改革前沿的实践者们的耳边响起。大家都在左右顾盼,大家都竖起耳朵,大家都显得缩手缩脚,像草原上一群察觉了危险的斑马。听力早已经不大好的邓小平,虽然每天都跟儿孙呆在家里,但这些声音他显然也“听见”了。

他也许不是亲耳听见的,而是从疲软的经济增长脚步声中“听”出来的。1989年中国GDP只增长了,1990年更低,只有,1991年有所好转,达到,但这主要是得益于国有部门的投资增长。不仅整体增长速度前所未有的慢,而且非国有经济的增长速度更慢。从1988年到1991年,国有经济的增长速度连续4年高于非国有经济的增长速度,这是1978年改革开放后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这是滑坡,这样下去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中国要出大问题的。”本来还想继续在家里静静地逗孙子玩乐的邓小平,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了,沉默了两年多的他决定开口说话了。他南下广东,一直走到与香港一河之隔的深圳,然后一路走,一路说开去。他显然有点儿愤怒、有点儿着急,但神态还是那么举重若轻,语言还是圣经般简洁浅显。

“不改革,不发展,只有死路一条……中国已经耽搁不起了……”他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甚至有点儿含糊,但谁都感觉到这是历史悬崖上的狮子怒吼、大海潮音。

这个“春天的故事”随着《东方风来满眼春》的长篇通讯从深圳传遍了全国、传遍了世界之后,“姓资姓社”的沙尘暴戛然落定,彷徨疑惑的黑云悄然消散,中国的天空再次晴朗。

“娜拉的天花”至此彻底痊愈,而中国历史再次出现了“先出天花后立太子”的典故——“计划体制”的“太子地位”被废,“市场经济”的大旗第一次被中国共产党人高高举起。没有礼炮,也没有大典,但这是中华民族货真价实的开天辟地,是古老文明脱胎换骨的范式变更。“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古老中华的国运在谷底里徘徊了一个半世纪后终于迎来了决定性的转折,市场经济正伸出“看不见的巨手”,为一个古老而多灾多难的民族指示了通往天堂的方向★。

走后娜拉的天花(2)

这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历史剧演完后,88岁的邓小平再次回家静静地享受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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