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1/4页)

当时,朱翠只是痴痴地看着海无颜的背影,痴痴地看着。她像是有一种落寞的感觉,忽然俯身在树干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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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朱翠在客栈翻覆难眠。耳听着远处的梆子声,声声迫近,每三下间以小锣一点,三更一点,好恼人的长夜。

秋风轻袭着树梢,摇曳出一片刷刷声,就着门前不远的那杆高挑纸灯笼所倒映出来的阴影,斜斜地倒倚在银红纸窗上,从而显示的那片阴影,变幻着诸多离奇。

朱翠既睡不着,干脆撩被下床,穿好衣服,开门步向亭阶,由于她所居住的这房子,特别讲究,独占一个跨院,里面布置花叶扶疏,地方虽不大,倒也雅静。独自个站在亭阶前,耳中却隐约听见传自前堂的阵阵丝竹与喝彩声。在平常,这种乱嚣叫闹的群聚之处,正是她深痛恶绝所极力避免之处,而今夜却予她一种深深的诱惑感,仿佛那闹嚣的场合,正足以弥补她此刻落莫的心情,耳朵里循着那阵欢笑声,脚下情不自禁地向外踱出。

前院一片灯火通明。

前文曾介绍过这“老福林”客栈,乃是本地有数的几家大栈之一,汉阳府地当水陆码头之要冲,南北客商自是云集,此类商旅多营丝绸布帛,或桐油麻茶,往返频繁,每多暴利,是以凡其居住之处,从其起居饮食,日用百货,无不取其昂贵精致者,比较讲究的几家大客栈,更设有赌馆茶楼,供客消遣逗留。

那片丝竹乱嚣声,便发自前院的一处“六角茶楼”。所谓“六角”者,“六脚”也。一色的红漆木柱,分峙在六堵粗可合抱的石柱上,那石柱深深打入水底,牵以回廊,垂以湘帘,便为有趣矣。

朱翠虽下榻于此,为避人耳目,性又喜静,故此出进皆走后院边门,有几次进出前门,亦是直来直往,倒不曾想到前侧院里竟然会隐藏着如此一个世界,却是出人意料。时间虽已接近午夜,这“六角茶楼”的生意却是出乎意外的好。通过水面那条曲折的长廊,茶楼里人影婆娑,衣衫缥缈,丝竹正酣,正是“唱出一片清平世界”。

两个青衣茶房,分立廊前左右,对进出茶楼的贵客一打躬问好,纳引甚为殷勤。

朱翠原打算在池边观望一阵,无如她的出现,立时引起了店家的注意,能够独揽一院居住的客人,自非寻常,何况她的雍容华贵与美丽姿容,更不知暗中慕煞多少浪儿,她的身世更是令人费解深思。客栈主人“刘大个子”,就对她最是费解猜疑,也是最巴结她的一个人。

在朱翠方一出现池边的同时,刘老板已惊为天人,受宠若惊地由茶楼当门处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含笑对坐在柜上他的小妾“文文”招呼道:“小心地侍候着,我们有贵客来了。”一面说时,三脚并两步地向外奔出。

“嘻!今天是什么风,大小姐您居然也光顾小号茶楼了?”刘老板的腰都快弯到地上了:“请!里面雅座侍候。”

朱翠向着茶楼瞟了一眼,微微颔首道:“有卖唱的么?”

“有,”刘大个子嘻着一张大嘴:“大小姐你真有福气,汉阳府最红的一块招牌‘连宝云’正好来了这里,她的清平快唱,嘿!那真是没有话说,另外‘老刀螂’师徒两个的对口相声也很有个意思,大小姐您里面请!”一面向着隔廊大声呛喝道:“给大小姐看个雅座,请吧!”

朱翠听他报的那一套,竟是一点儿也不熟悉,不禁暗中有些惭愧,自己虽是出身王族,自幼习武,竟连江湖面貌一些儿也不清楚,对方嘴里的那个“连宝云”、什么“老刀螂”,自己竟是没听说过。心里盘算着,已是情不自禁地随着刘大个子的亲身前导,一径地来到了茶楼。

两个身着彩衣的姑娘,正在园子里表演杂耍,一个站在东角,一个站在西角,东角的姑娘一叠薄薄的瓷盘,一张一张地抛过去,西角姑娘却用两根细细的竹竿儿一一接住,身段儿固是婀娜多姿,手法更是美妙,一时引发起大声的喝彩与如雷掌声。

朱翠被引进到最雅致的一处“包厢”所在。

所谓“包厢”,乃是右前侧,面台侧水,三面垂帘的雅座,其间不过设有四五个座位,每个座位前置有一个黑漆矮几,上面置有四时鲜果,较之一般寻常座位显然大是不同。

朱翠被引进来时,包厢里还空无一人,她被安置在濒水的雕窗之边坐下来,茶房立刻上前请示要喝些什么茶。

要了一碗“龙井”,朱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台的表演,然而她的目光却意外地被另一个人所吸引住了,似是另外的一个包厢,一个素面垂有薄薄面纱的女人,白净的脸、手,一身黑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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