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瓢书记、小鸽、老畦和保成娘,一直跟在成秀的身后。出来村子后,瓢书记突然大喝一声:“成秀你要干啥?”

这时,保成娘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她跑到成秀的身边,没头盖脸地对成秀就是一通老巴掌。她边哭边骂:“成秀你个孬种,我啥时候要借你家麻绳了?我以后到了阴间里,还有没有脸见俺姐?俺姐夫、俺姐死的时候把你托给俺,让俺好好照顾你的,把你托给俺的……”

成秀一下子蹲在地上,哭说:“姑,你打吧!狠狠地打,我是孬种,我一天也不想活了……”

小鸽蹲到成秀身边,让成秀抬起头来面对自己。他质问成秀说:“叔,有谁把你怎样了?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不就让你站中间了吗?你听哪一句话是说你的、骂你的?”

成秀哭说自己是个无用之人,没脸没皮地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早死了、早托生,眼睛一闭,到阴间找自己的爹娘去。他说,他是不想吓着自己的孩子,才准备死在外边,他一个小命不值得大家操心,让他只管去死。

小河岸边的人家(9)

保成娘骂成秀这是在装孬种,说,‘争囊赌气一孤坟、没囊拉气熬成人,’。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要成秀就是为了怀抱里的梦周也要活下去。好赖的把他的孩子拉扯大,等梦周成人了,再去死也没谁拦他了。

小鸽一把从成秀手里夺过那根麻绳,斥怪成秀说:“叔,你以为就这么死了谁会心疼你、怜惜你?我是心疼、怜惜俺梦周小兄弟。不把俺梦周兄弟拉扯大,给他娶上媳妇。你想自己去躲清净?跟你说吧,没门!”要成秀现在就乖乖地回家。小鸽歪着头点着下巴,质问成秀不就是站场子中间吗?是耽误吃喝了,还是哪里少一块了?

瓢书记一直在旁边,倒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站着,他一贯性地唬着那张驴上树惹不笑的脸。这时,他一脸不耐烦地说,如果成秀以后不闹了,就只有工作队在的时候斗一下。工作队一走,谁也不准再说这事。斗一回,给他多开四工分。秋后种上麦或三春上饥馑时,准许成秀请假外出务工。瓢书记说完后“哼”了一下,话没有再往下说。按他的说话习惯,下边就是“否则”了,“否则”下边应该是‘如果真要死就去死,谁也不要拦着。’瓢书记头也不回地,背着他的双手消失了在黑暗中。

保成娘和小鸽都替成秀高兴,保成娘擦去了脸上的泪花子。赶紧地对黑暗中,已经看不见的瓢书记背影千恩万谢,说这下成秀一家算是有活路了。

当晚,小鸽和保成娘一起把成秀送回了家。他们约定谁都不准把今天的事往外说,特别不能让梦周娘知道。梦周娘和她怀里的梦周,其实也都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们并没有睡。特别是梦周,一双机灵的眼睛大睁着,一点睡意也没有。

小鸽和成秀以及保成娘、老畦一起,来到成秀家后。故意笑问梦周娘:“婶子,家里有啥好吃的吗?”

小鸽也知道,自己家里都没有啥好吃的,成秀家就更没有啥好吃的了。他如释重负地对梦周娘说:“没好吃的,我就没啥事了。婶子,天不早了,恁都歇着吧!”

保成娘从梦周娘怀里接过梦周,然后把他交给成秀。说:“梦周,让你大大好好地抱着你,搂紧点你大大。”

梦周一把搂住了成秀的脖子,再不嫌父亲的胡子扎人,把一张小脸死死地贴在成秀胡子拉碴的脸上。肚子里的五味瓶,也许只有成秀自己知道。他极力掩饰住了自己就要涌出的泪水,并不想使妻子了解,此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渐渐地,梦周懂些事了。当他看到自己的爹,在会场中央站着的时候,母亲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有些早熟的他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事。也加上佰能、佰巧他们,一帮孩子在暗地里取笑,梦周就养下了寡言少语的毛病。

还是瓢书记的额外开恩,从成秀配合批斗会后。他就能和老畦以及村里其他男劳力一样,每年秋天一种上麦,就凑了盘缠去略阳一带做活。据说,洛阳那里的果园,每年都要脱坯、打墙和挑沟追肥。虽说‘脱坯、打墙,活见阎王’, 也就是这些活见阎王的活。一冬天下来,让他们不但把家里的口粮给省下了,春节回来时,还能带回百把几十块钱。除了交公的,家里过年还能买上几斤肉菜,或动物的杂碎了。会过日子的,到了三春上,还能剩下买一口袋红薯干的钱,那足足够家里吃上月半、四十的。无论会不会过日子的,一下罢正月十五,男劳力就又要出门了,他们似乎永远都是去的洛阳。

直到有一年,成秀出河工时落下了病根子,他的大力才算是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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