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 (第1/4页)

此外,中国古代士人还有以悲为美的审美倾向。所谓“看花溅泪,对月伤心”。伤感的体验常常表现为美的自赏,美的欣赏又常常产生伤感的体验,体验到美的摧伤,美的匆匆消逝。

这一切,词人都没有说。先用“谁共说”推开,再用“两行低雁”所见倚楼望月之人暗示。倚楼、望月,都是生远思的情态,至于所思的内容,还需读者参与创造,思而得之。

俞陛云认为末二句最为擅胜,“此从飞雁所见,写倚楼之人,语在可解不可解之间。词家之妙境,所谓如絮浮水,似沾非著也。”(侯孝琼)

忆秦娥

范成大

楼阴缺,栏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此词写春夜闺思。

先言室外。楼阴缺,谓小楼在绿树掩映之下只露出一角红楼。诗人很懂得藏与露的辩证法,要写树密楼深,恰恰要用密中之疏,深藏中之微露来表现。月光就透过这一角射进小楼的东厢。“栏干影卧东厢月”是倒装句。东厢月照,使栏杆影卧于楼板,说明月已偏斜。楼外,风寒露重,杏花如雪,缀满枝头。这是一幅多么静谧、优美、空灵的画面!

下片言室内。炉香,是闺房必备之物。言静,则“炉烟直”,说相思之惆怅,则“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此言“隔烟”,表现了空间的杳远心态。“催漏”,是写时不我待的生命意识。金虬(qíu),即古代计时器──“漏”上所装的铜制的龙头。龙头滴水,其声断续如咽。如李商隐《深宫》诗也有“玉壶传点咽铜龙”的描写。“咽”,又暗示着闺中人的凄咽之情。此时,红烛忽然结花,灯光暗淡下来。古人认为,灯烛结花,预示着喜讯将临。喜从何来?原来罗帏中之人已魂驰江南千里,于片时春梦中,和所爱之人相见。岑参《春梦》诗:“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片时”与“天阔”,形成短促的时间与杳远的空间的强烈对比。只有在梦中,才能征服它,超越时空,使心灵的缺失得到暂时的弥补。但是,一觉醒来,依旧灯昏帘垂,天涯香隔。所闻唯有铜龙咽漏,所见唯有淡月疏花!

此词用空灵之笔写深浓之情,清疏雅丽,感人至深。(侯孝琼)

水调歌头

范成大

细数十年事,十处过中秋。今年新梦,忽到黄鹤旧山头。老子个中不浅,此会天教重见,今古一南楼。星汉淡无色,玉镜独空浮。敛秦烟,收楚雾,熨江流。关河离合,南北依旧照清愁。想见姮娥冷眼,应笑归来双鬓,空敝黑貂裘。酾酒问蟾兔,肯去伴沧州?

此为中秋望月抒怀之词。

范成大29岁中进士以来,30年仕宦,大约可分为三个时期。前十年久滞徽州司户参军。中间十年基本上在杭州作京官,所任皆清要之职,又以资政殿大学士使金国,不辱使命,名声大噪。后十年,即从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到淳熙九年(1182),流转于川(成都)、桂(桂林),作地方大吏。淳熙五年(1178),一度回京任参知政事,仅两月,得罪落职,又外放江浙。词中所说“十处过中秋”,应在这一时期。

这一时期,孝宗赵眘初掌政权时那一点收复中原的锐气已经消失殆尽。他任用奸佞,打击贤良,范成大在朝中很难立足。在外任上,他都能施行一些善政,小补于民,但对朝政的日趋腐败,每况愈下,亦无可如何。他只好申请解职归田。词就写于这一时期。

上片一开头回顾十年奔波,今又逢中秋,忽得重经黄鹤山。黄鹤山即今武汉之蛇山,世传仙人子安曾骑黄鹤经过此地,故名(见《嘉庆一统志·武昌府》)。老子,词人自称;个中,此中。词人自谓深知山水楼台之佳趣,所以天公作美,教重见南楼。南楼,古楼名。李白《陪宋中丞武昌夜饮怀古》:“清景南楼夜,风流在武昌。”词人于中秋之夜,登楼玩月,仰视天,朗月如玉镜浮空,在它的光华下,星汉变得黯淡失色。

下片接写。月华如练,秦烟楚雾一扫而空。俯视地,江流潋滟,縠纹如熨。面对这静穆、广袤,空明澄澈的空间,词人联想到年年中秋,今又中秋。十年关河,匆匆聚散。虽南北异地,而总是忧思重重,愁怀不解。那广寒宫中的嫦娥,亦应笑我碌碌红尘,清霜染鬓,却一事无成。黑貂裘,用苏秦典。“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不行,黑貂之裘敝,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战国策·秦策》)。这里指蹉跎岁月而无用武之地。

结末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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