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1/4页)

由这件事可以知道,螳螂即使在很干的环境,不吃不喝许久,还能活得好好的。也可以证明,一只母螳螂在产卵之后,仍然可以活上一段时间。

记得我在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去兰屿,那里的人对我说,在兰屿因为卫生条件差、营养也不足,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当时我吓一跳,心想,距离台湾那么近,又是台东县的一部分,为什么寿命要比本岛差那么远。

早死二十年,这是多大的损失?二十多个年头,能看多少美丽的事物、吃多少好吃的东西。对本岛的人而言,五十岁还是壮年;对兰屿的雅美族而言,却已垂垂老矣。

记得当我一九七五年再去兰屿的时候,他们还过得很苦。学校的营养午餐只是一个馒头和一碗野菜汤,野菜是由学生轮流带去的。那里的老师对我说,他们在菜汤上淋一点猪油,孩子们常盯着自己的碗里看,数谁的“油星”比较多。

我也记得带着摄影记者,一起坐在海边吃便当,吃完,把便当放在身边。蹲在旁边看的一个兰屿男人,用眼神问我,我说我不吃了,他就把剩下的便当抓去,立刻送到自己的孩子嘴里。

那个时候,虽然身为记者,也不敢多说,只能把书面呈现给观众,要所谓“文明世界的同胞”一起思考。告诉大家,兰屿人是我们的国人,要我们去爱护、去保护,而不只是把核废料往那里扔。

前几年,去九族文化村。看到模仿兰屿的建筑,真是太像了,让我仿佛一下子飞回二十年前的野银村。细看,都是参考早期日本人类学家的资料建造的。

据说日据时代,特别保留兰屿,不去开发,使那里成为一个原始民族的“样本”,供他们研究。也因此留下许多珍贵的田野报告。

只是多年来,我常深思,凭什么这世界上有些人就要被用作样本?难道他们没有改善生活的权利,我们又没有改善他们生活的义务?

前几天,我左邻的门口张灯结采,原来是她的狗过生日。

“几岁生日?”我问。

“十岁大寿。”邻居说。

“对狗而言,十岁相当老了。”我说。

她居然一扬眉,大声说:“你错了!现在营养好,跟人一样,狗的寿命也比以前长多了。”

可不是吗?过去五十年来,人类的平均寿命增加了多少?宠物的寿命增加了多少?如同体育界好奇的,什么是人类体能的极限?什么又是人类生命,或猫狗生命的极限?寿命能不断增加,极限能不断被突破。

我养派蒂,尽一切力量,要使她长寿。我私下有个目的,是证明这世间的一切生命,都可以因为改进生活条件,而增长寿命,甚至增加智能。

英国·古道(Jane Goodall)博士,在坦桑尼亚观察黑猩猩的生活,发现黑猩猩居然懂得把草秆插到白蚁洞中,再拉出来,吃爬在上面的白蚁。于是有人怀疑,会不会是在某个巧合下,曾经有人“示范”了这种技术,被黑猩猩学去。

大黑猩猩(gorilla)已经被人们带进实验室,教会了许多手语和单字,海豚的语言也被人类分析出来,而能与它们进一步沟通。猴子被训练得可以照顾残障人;海豚被训练得可以参加军事行动;猫能学会上人的厕所,狗能导盲和作搜寻。这些动物的智能都提高了,寿命也增加了。谁敢说有一天去动物园,不会是黑猩猩在门口收票?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我们除了“保育”,是不是也有“教育”的责任。抑或只允许我们人类,或进步的“文明人”改善生活、增长寿命?

派蒂重新出现,而且还能杀、能吃,使我有了展望。我相信,她可以作为第一只在纽约度过新年的螳螂。

“如果这个月三十一号夜里十二点,派蒂还活着,就把她放在电视前,让她看时代广场降下的新年灯球转播。”我对老婆说:“并且帮我拍一张照片下来,作为纪念,也作为证明!”

新年—月十八日

接到老婆的信,她果然拍了派蒂看新年灯球转播的照片。

照片上的电视萤幕,正映出“一九九六年”和一个圆圆的灯球,那是元旦零时,从纽约时代广场的一陈高楼上垂下的,代表新一年的来到。

这灯球对派蒂的意义,恐怕远比我大。因为那是派蒂一生能见到的唯一一次灯球。

她居然活到了新的一年。

照片里,玻璃罐被放在一个小木板凳上,派蒂正攀着纱布,对着电视,真有点像看转播。

女儿也在日记上写:“我的螳螂看了电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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