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1/4页)

“回主子的话,姑娘一向节食惜福,于病中也是一概坚持,所以每日早午晚仍旧只进一个半的小馒首,大半碗紫米粥,外加零星菜蔬,除此之外,便执意不肯多进了。”

愣了一愣,似乎好气好笑的,他的声音闷闷含着几许无奈:“还是这么倔强不听人劝,只进这么点子东西,哪来的气力将养身子!眼看人都到病这个点儿上了,还要死抱着那起子老掉牙的规矩不肯撒手!真真是个犟丫头,唉……”

说到这里,不由仰头轻叹了口气,仿佛不胜怜惜,又分明无奈的说道:“这么着吧,若是好言相劝不成,嬷嬷不妨也强硬一些,不管是逼也好唬也好,总得想法儿叫她多用些荤腥才行!虽说是节食养生,但惟有吃饱吃好,方才是疗伤的根本呀……”

待了片刻,只听他自失的一笑,声音软软的,带着种说不尽的温柔:“这丫头,有时候真就是块落在灰里的豆腐,叫人吹也不是拍也不是的……”

一句话说得我也是好气好笑,手扶在石墩子上一时竟都忘了冷,灰里的豆腐,吹不是拍不是,我哪有像你说得这么麻烦,要关心人家就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做甚么绕着圈子说么些个俏皮话……

脸上微微觉着发烧,心头一阵阵的涌上羞臊和欢喜来,分明是忍不住要笑出声的,又生怕叫他发觉,只能扯着袖子紧捂住脸,将满心的笑意团团的包裹起来,丝毫也不敢泄漏了半点儿,偏偏却不知为何的,越是想藏,越是藏不住,越是不想笑,越是笑的厉害,直笑到手足发软,肩头摇晃,连依靠着的石墩子也跟着微微打颤,兀自还是克制不住。

我这是,怎么了呢……

此间少年12

又有多久,没有这般畅快的真心发笑了呢……

怎么他的一句闲话,就能击碎我的一身胄甲,混混厄厄的全然忘记了规矩梯度了呢……

就在一腔笑意、一腔莫名的情愫快要憋不住的点儿上,就听他接着开言问道:“除了不多进食,她可还是每日劳神,只要读书吗?”

嬷嬷急忙答道:“回主子的话,每日姑娘梳妆过后,便定要坐在书桌旁边,或临大字,或摘抄诗文,或手捧书卷默默诵读,任凭老奴怎么劝阻,每日总是要坐满两个时辰才肯稍稍歇息的。有时候午睡间隙,姑娘也要捡出几本摆在枕边,只说不看不看,可一扭头,却又有滋有味的读了起来,真真叫老奴没一点儿主意……”

顿了片刻,耳边只听得隐隐有笑声响起,似有些好笑,似有些愤愤,多半还是无奈的,只是对着空中轻声叹息道:“这个丫头,就是这么争强好胜的脾气,好在是个女儿家,若托生为个须眉男子,只怕我朝又多了个只见法令不见天子的强项令了……”

嬷嬷听完也是轻声发笑,却没有立即答言,静静待他笑声稍歇,才开口接着说道:“是,主子说的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有好几次老奴眼看着姑娘沉沉睡去,手里却还兀自紧紧攥了本书,竟是任凭奴才几个如此努力,却怎么也争取不下来,只能由着姑娘这么睡去了……”

他愣了一愣,转而轻声又是发笑出声,然而再开口时,声音里却是轻柔的,仿佛不胜怜惜的,似乎还夹着一缕忘情:“本以为这一遭过往下来,她的性情必是大有变化了的,却原来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面儿上看着像是比天下人都要精明,实则这内里头,却还是依旧个小女儿的性子啊……”

话说到此处,他似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止住了话语,只是负手立在风里,任凭穿堂的秋风掀动起他的袍角,迎风列列作响。

一句话听在耳里,起初还不觉着有些什么,默默地,慢慢觉着这心里头,仿佛并立着火山和冰河一般,竟是将身子从当中间儿生生分做了两半儿,一半儿羞臊急迫的面红耳赤,如置身火海蒸烤之中,一个劲儿的只想伸出头去把他仔细瞧个清楚,一半儿却手脚冰凉战栗不止,恐慌夹着担忧,惊慌里含着不安,阵阵冰河的寒意与火山的激情生生相撞在一起,一时间激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将我团团罩在其中,既是安稳无识的,却又是,迷惘困惑的……

他的这句话,仿佛是个引线似的,在心坎间暗暗滑过一道火痕,看着毫不起眼的引着个小火星儿,却就在全无察觉之间,只一下,便几乎炸开了我的最后一点防备……

为什么,明明认识你还不过数月,却仿佛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生生世世都和你连在了一起,谈笑坐卧,起居饮食,明明是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的,却为何这样关怀备至,这样细腻感伤的,竟不啻连我那一层好容易历练出的,自以为牢不可破的皮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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