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1/4页)

她一笑起身,“你知道,我第一次遇见皇后娘娘,是怎么样么?”

“那时我才四岁,皇后刚从楚营回汉,我是庶女,堂兄弟们瞧不起我,我便将一个欺负我最凶的堂兄骗到湖里,却被进府的皇后看见。我怕的不得了,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皇后对叔叔说,这个女娃娃倒有点意思,让她进宫陪我吧。”

“我不像你,你是皇后亲外孙,在汉宫中来去自如,像自己家中一样。我是吕家进贡给皇后地祭品,在这长乐宫中过日子就像每天踩着冰一样。看皇后脸色,讨皇后欢心,怕失了欢心,被遣送回家。可是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长乐宫。”吕伊越说越激动,气息微微紊乱,“我有自己的家,有父母兄弟,却偏偏一年大半时间待在长乐宫,连母亲生病,都不能在榻前长久伺候。”

这些年,她笑脸迎人,却在深夜里埋着自己的心事,终于能大声的说出来,竟是流下两行泪来,转头恨恨道,“我常常想,有朝一日找个平凡人嫁掉,一生一世再不进汉宫,该有多好。”

张嫣看着她地背影,世人多偏执,再聪明,也难免困于自己的眼界。譬如吕伊,她总以为当年的吕雉不过是要她做一个玩物解闷,却不会这么想,吕雉在她身上,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如果我将当日阿婆的评语告诉她,也许,她会解脱一些。念头在张嫣脑海中一闪即逝,可是她撇撇唇,否决了此念,如果吕伊能够眼睁睁看着惨事发生而默认,那么,我为什么要好心拉她这一把。

荼蘼在宫墙外来回走动,瞧着她走出来,如释重负的迎过来,“娘子,咱们回去吧。”

“嗯。”她茫然点点头。

长乐宫墙很高,她走在其中,仰望其中露出一线逼仄夜色薄凉。有心想去问一问。一切究竟是什么个样子。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向谁去问,又能问些什么。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哽的,像是要破土而出。她弯下腰去,想要哭,却哭不出眼泪。

“张娘子。”苏摩姑姑拦住了她。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里面,你这个时候不能乱闯进去。”

眨了眨眼睛,张嫣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回了椒房殿。

而殿影重重,其中传来清脆巴掌,不用费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没用地东西。”吕雉狠狠的喘息,骂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消沉下去?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容易你父皇熄了易储的心思,你却反想将白白将你的太子位送给西宫那个小儿么?那样子,你媳妇在天上都不能安息的。”

“可是,母后,你叫儿子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是儿臣地妻子,还有未出世地孩子。”

“你自己想死没关系,你难道还想拉着整个陈家吕家地人跟着你陪葬?太子妇是你的亲人,那我这老婆子,还有你姐姐,你舅舅。你就都能当做陌路人不是?”

殿里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传来压抑凄苦地哭泣哽咽之声。

“盈儿,”吕雉将儿子抱在怀中。安抚道,“母后知道你难过,在母后这里哭一哭,走出这个门,你还得是大汉子民仰视的储君太子至于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迟疑道,“他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母后的孙子?母后怎么会害他?”

张嫣低头,看着月色下自己的影子,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在夜色下发了多久地呆,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椒房殿阶之下,而走出宫殿的少年。他的步伐沉重。两鬓发丝微微有些散乱,面色惨白。双眸红肿,右颊之上尚余巴掌痕迹,清晰可见指痕。

见到了站在殿阶之下的张嫣,刘盈怔了一会儿,眸中水色加深,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勉强笑得一笑。

“阿嫣。”他唤她,嗓子有些发干。

张嫣站在那儿,呆呆的。

刘盈只道她尚在为亡妻伤心这偌大一个长乐宫,又有几个人真正为那个如花女子的亡去而伤心?心中有同病相怜之叹,便走到她面前。

于是好闻的松香连同清亮的月色一起涌到张嫣面前,那是最能令她安心的气息,如今闻到鼻尖,却让她无端不适。

“你,”刘盈轻轻道,拂过她地头发,“莫要太伤心。”

月色之下,他触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张嫣微微颤抖。

刘盈一时悲从衷来,抱住她娇小的身子,豆大地泪水从他眼中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他已精力交,他也想要痛哭,那重重深宫里,丧去的是他的娇妻,她的稚儿,触目是大片大片的缟素,但这深宫之中,除了他和怀中这个稚弱的女孩,又有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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