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上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闪着泪花。从进入士官学校到现在,这是叶普盖尼接收过最真挚的祝贺了。

“热尼亚,你的成绩不错,但是在纪律方面的记录就不那么出色了。”上校拍着叶普盖尼的肩膀真挚的说道。“我原以为廖莎和你有相似的地方,会相处得好一点。”

听到阿列克谢的名字从上校嘴里说出来,叶普盖尼还是微微紧张了一下。同时他觉得滑稽,那个疯子什么地方和自己相似了。

上校看出他的这个疑问:热尼亚,廖莎和你一样,都是只由母亲抚养长大的。

说着,上校挥了挥手,仿佛是赶开了一些不好的念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廖莎的母亲刚刚来找我谈了,她打算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巴黎念书,现在陛下对这些贵族真是太散漫了。

叶普盖尼站在那里,上校办公室里的桌椅传来陈年木头的味道,一些激烈的往事和刚听到的未来,在他脑海里碰撞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先去琢磨那一个才好。

廖莎也只有母亲,廖莎要走了,他骂过廖莎的母亲,他再也见不到廖莎了。

叶普盖尼看着上校的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继续嘱咐他关于学业和前程的事情,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反复念着这四句话,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虚空中。

眼前只有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位夫人,那双活泼热情的灰绿色眼睛。他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觉得那种颜色如此熟悉。

叶普盖尼离开上校房间的时候,依旧是神情恍惚的。

上校叫住他,大声呼唤他的名字:热尼亚。

叶普盖尼茫然地点了点头。上校带着郑重的神情说道:热尼亚,你要记住。你和廖莎不一样,你行走在悬崖之侧,而廖莎有无数的道路可以选。

是的,他有无数的道路可以选,而他终于选了一条让我看不见他的路。叶普盖尼想到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松一口气。

接下来,或许日子会好过很多。他也许还会梦见廖莎,一年,或者两年,最多三年,他就能彻底忘掉他;他也许还是会睡到廖莎的床上,在羞耻与罪恶中想到他,但是这一切也一定会平复;也许库里克或者别的什么人提到廖莎,他依然会内心紧张,但是一次接一次下来,他总会适应和平静。廖莎会在巴黎,朗诵诗歌参加舞会,有喝不尽的美酒和追逐不尽的美人,而他会在圣彼得堡,毕业、晋升、照顾母亲、平稳地度过一生。

过了几日,库里克来找到了叶普盖尼说需要帮阿列克谢整理一下留在宿舍里的东西。叶普盖尼坐在床上,看着库里克把阿列克谢留在这个房间里最后的痕迹全部清扫掉。

库里克从衣柜里取出几件衣服叠了起来,然后从阿列克谢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叠信件,叶普盖尼帮着他整理这些信件,这些信件的地址都是寄往南方,里面夹着一些阿列克谢随手画的速写,学校里的树林、喝醉酒的阿伯特、正在沉思的库里克、圆形的教堂,还有一些叶普盖尼不认得的女人。

叶普盖尼撇了撇嘴,正想把这些东西都扎起来,他看到里面有一张小画露了出来,上面是阿列克谢的自画像,露着骄傲得意的笑容。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叶普盖尼把这幅小画偷偷地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过了几天,库里克过来邀请叶普盖尼和他一起去城郊的一个庄园,说阿伯特也回来了,大家准备一起去那边过周末。库里克看到叶普盖尼露出犹豫的神情,便温柔地说道:廖莎最多回来取一点东西,你不一定能见到他。

叶普盖尼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最终没有说话。库里克这个回答让他放松下去,但是却也并不高兴。

士官生们去度假的庄园,是一个被密林包围的大宅子,第一场冬雪已经下了,把森林山丘和大地都覆盖成一片银灰色。他们在房间里喝着茶炊,高谈阔论,有人在羡慕阿列克谢的好运气,叫嚷着巴黎满街都是美人。在燃烧着木材的房间里,叶普盖尼觉得有点头晕,他看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辽阔的雪原和茂盛的树木,骑着马去附近林子里透气去了。

叶普盖尼骑着马慢慢走着,不时有一些积雪从枝头落下来,落到他的金发和肩膀上,灰暗色的光线从针叶林的顶端丝丝点点地漏下,叶普盖尼觉得自己好像走在黑白色的画片中。天空越来越阴暗,风渐渐大了起来,有大片雪花砸落在叶普盖尼脸上,他努力勒紧了缰绳,往回去的大路上走,风雪渐渐地迷乱了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影子,好像也有一个人骑着马在风雪中跋涉而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