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没有钱去换木材,我母亲就用钢琴弹舞曲,我和我的家庭教师就在旁边的地板上用力跳舞,然后楼上住的画家们便带来了酒和面包,我们就一起笑着聊到第二天凌晨。热尼亚,我的母亲真是棒极了。即使我想不起父亲的样子,我也并不在意。

阿列克谢就这样絮絮不休地说着自己的故事,时不时轻轻吻一下叶普盖尼的脸颊。没有热烈的身体接触,没有让人密不透风的亲热,也没有愉悦到失去神智的羞耻时刻,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依偎着一起渡过漫漫白日。有那么一秒钟,叶普盖尼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就像是在岁月中缓缓流淌的河流。但是他却如此清醒地明白,这一趟逃避之旅的终点,并不是巴黎或者其他什么阿列克谢梦想中的自由城市。他们终将回到熟悉的生活中。那时候,他们又将如何面对这种亲密而贴近的关系?或许,他们更应该干脆利落地亲热、干脆利落地互相伤害、干脆利落地分开,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年轻的身体。有欲念已经足够让叶普盖尼觉得可耻和畏惧,而要将自己心灵的一部分也交托给这种瞬息万变的热情,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叶普盖尼看着已经睡倒在自己膝盖上的阿列克谢。阿列克谢总是这样,总是能轻易忘记那些剧烈的争吵和伤害,总是轻易地屈从于一时的欲念和快乐,无忧无虑地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叶普盖尼想到了伊留什卡说过的话:

人为什么要生活,如果我们终归要死去,如果一切都没有一个标准的回答,我们为什么要饮酒?为什么要披上礼服结为伴侣?为什么要正直?为什么要忠于心灵?为什么要前进而不是整日颓靡?为什么要歌唱?为什么要写诗?为什么要自由?为什么要温暖的一切而不是坠入寒冬?

他在阿列克谢身上看不到答案,他只看到越来越多的疑问。他的情人的心灵既广大到使他迷茫,又狭隘到使他痛苦。阿列克谢就像会灼伤人的太阳,他们的相处是如此不易,就像两个心灵被一根锐利的针钉在一起,越靠近,越亲密,越想获得慰藉,叶普盖尼就越难以想象最后拔出的后果。阿列克谢当初玩的那个鲜血淋漓的小把戏,就像是一个可悲的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

PS:惠特曼的全诗,名字就基得非常坦荡——《我们两个小伙子厮缠在一起》

惠特曼偶吧的诗歌真是少一句就少一分气势,每一次摘抄都有种“这一刀下去生怕损伤了偶吧的阳刚气质“的惶恐感——

我们两个小伙子厮缠在一起, 彼此从来不分离, 在马路上走来走去,从南到北旅游不息, 精力充沛,挥着臂膀,抓着手指, 有恃无恐地吃着,喝着,睡觉,相爱,随意航行,当兵,偷窃,恫吓,不承认法律,觉得它还不如我们自己, 警告那些守财奴、卑鄙者、牧师,呼吸空气,饮水,跳舞,在海滨草地, 抢掠城市,蔑视安宁,嘲弄法规,驱逐软骨头, 实现我们的袭击。

第十五章 神域与人间

情人们仿佛在梦中,彼此急切地吸引。

在高高的树梢上,椋鸟晒得汗涔涔。

睡眼惺忪的时针,懒得在表盘上旋动。

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

——帕斯捷尔纳克《一日长于百年》

叶普盖尼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旅行。懒散、随意、漫无目的,可以安静地看着窗外连接着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大草原,如何在晨昏之间变换颜色。

他那位热情似火的旅伴一路上依旧不断地在饮酒,不断地找他麻烦,他们在埋怨和气恼中断断续续地亲热,赌气一样的互相亲吻,仿佛这是结束争吵的唯一途径。在冰冷的空气里,叶普盖尼大汗淋漓,马车外是摇摇欲坠的夕阳,马车内是带着浓郁酒精味儿的情人。过去两年以来,他们熟练于如何激怒和伤害对方,并从中获得愉悦,结果就是他们练习其他取悦彼此的方式时,都带着抗争的意味。在摇摇晃晃间,即使被阿列克谢压制在马车的墙壁上,看着年轻情人脸上的伤痕、恼怒的眼睛和急迫的表情,叶普盖尼也会有种自己并没有输掉一切的愉悦感。

叶普盖尼和阿列克谢到诺夫哥罗德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这个古老的城市横跨在沃尔霍夫河上,码头上停靠着落满雪的船只,周围是河流与湖泊纵横的草原。在白雪与夕阳之间,整个城市像是一枚古老的纹章。

圣索菲亚大教堂已经关上了她的大门,晚祷的人群已经散去,夕阳正在她的五个穹顶上层层隐退,这座气势磅礴的拜占庭建筑背对着黄昏的光线,白色的山墙像河流一般流淌着。阿列克谢努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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