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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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老专等儿子好起,方定起身。晁源又将息省得人事,犯命撺掇叫晁老寻分上,自己上本,要辩复原官。晁源要了纸笔,放在枕头旁边,要与他父亲做本稿,窝别了一日,不曾写出一个字来,极得那脸一造红,一造白的;恰好一个丫头进房来问他吃饭,他却暴躁起来,说:“文机方才至了,又被这丫头搅得回了!”打那丫头不着,极得只是自己打脸。晁老被儿子这胡说,算计便要当真上起本来要复官职。

曹快手那时保出在外,变产完赃。晁老叫他进衙,商量上本的事。曹铭听说,惊道:“好老爷!胡做甚的?昨日天大的一件事,亏了福神相救,也不枉了小人这苦肉计,保全老爷回家够了,还要起这等念头!若当真上了辩复的本,这遭惹得两衙门乱参起来,便是汉钟离的仙丹救不活了!如今趁着小人在家,或是旱路,或是水路,快快收拾起身;只怕小人去后,生出事来,便再没有人调停了。”一篇话说得那晁老儿削骨淡去,将曹铭的话说与晁源。晁源那里肯伏?只是说道该做,惟恨他不曾好起,没人会做本稿,又没有得力的人京中干事。若带了晁住来,也还干得来,恰好又都不在,悔说:“这是定数了!”这晁夫人道:“若你爷儿两个肯回去,我们同回更好;若你爷儿两个还要上本复官,且不回去,我自己先回家去住年把再来。”

晁老只得算计起身。行李重大,又兼晁源尚未起来,要由河路回去。叫人雇了两只座船,收拾行李,择了十一月二十八日起身。那日,曹快手还邀了许些他的狐群狗党的朋友,扎缚了个彩楼,安了个果盒,拿了双皂靴,要与晁老脱靴遗爱。那晁老也就腆着脸把两只脚伸将出来,凭他们脱将下来,换了新靴,方才缩进脚去。却被人编了四句口号:

世情真好笑呵呵!三载赃私十万多。喜得西台参劾去,临行也脱一双靴!

晁夫人先两日叫晁书拿了十两银子,两匹改机酱色阔绸,二匹白京绢,送与梁生、胡旦做冬衣,叫他等我们起身之日,送到十来里外,还他的皮箱等物。那片云、无翳感谢不尽,又到晁夫人生位跟前叩头作谢。那日晁夫人的船到了张家湾,只见岸上摆了许多盒子,两个精致小和尚立在跟前,看见座船到了,叫道:“住了船。”晁夫人看见,心里明白。晁书也晓得这是梁生胡旦。只是晁老晁源影也不晓得他在香岩寺做了和尚。若早知道,也不知从几时赶得去了。叫人传到船上,说是梁生、胡旦二人来送。晁老、晁源吃了一惊。既已来到面前,只得叫他上到船来。晁老父子若有个缝,也羞得钻进去了。幸得那梁生、胡旦只是叩头称谢,“一向取扰,多蒙覆庇”,再不提些别的事情。也请晁夫人相见,也不过是寻常称谢。

晁源爷子虽是指东话西,盖抹得甚是可笑,先是一双眸子�毛焉,便令人看不上了。叫人把那些盒子端到船上,两盒果馅饼,两盒蒸酥,两盒薄脆,两盒骨牌糕,一盒薰豆腐,一盒甜酱瓜茄,一盒五香豆鼓,一盒福建梨干,两个金华腌腿,四包天津海味。晁老父子也带着惭愧收了他些。因说投了司礼监金公,受了礼部的度牒,在香岩寺出家。晁老惊道:“香岩寺在通州城外,怎么通没个信息,也绝不出来走走?就忘了昔日的情义?”梁胡二人道:“怎敢相忘!时常要进来望望老爷奶奶,只是那地方拦住了不叫进见。”说得那晁源的脸就如猴屁股一般。

留他吃了斋,他也并不说起行李,竟要起身。晁老说道:“前日寄下的行李正苦没处相寻,如今顺带了回去罢。”叫人将那四只皮箱,一包裹银子,依旧还是蓝袱裹紧,蓝带井字捆得坚固,又将金簪、网圈、缅铃、四粒胡珠,用纸包了,俱送将出来。晁夫人也走到面前。梁胡二人见晁老爷子俱在面前,这包银子好生难处,又不好说夫人已经赔过,又不好收了回来,只得说道:“我们只把皮箱收去;这银子原是我们留下孝敬老爷与大官人的,我们断然不肯都将了去。”彼此推让了许久,晁夫人道:“你既不肯收得,只当是我们的银子,你拿去,遇有甚么做好事的所在,或是修桥,或是盖庙,你替我们用了,就如送了我们的一般。”那梁胡二人方才都收了回去。晁夫人又叫他把皮箱开锁查验,他苦说钥匙不曾带来,未曾开得看来。也不曾留他甚么东西,若是留了他的,还不够叫韦驮来要的哩!

后来那六百三十两银子,他两个也不曾入己,都籴了谷,囤在空房里,春夏遇有那没谷吃的穷人,俱借与他去,到秋收时节,加三利钱,还到仓来。那借去的人都道是和尚的东西,不肯逋欠。他后来积至十数万不止,遇旱遇灾,通州的百姓全靠了这个过活,并无一个流离失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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