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站里,自动扶梯的右侧永远是空出来的,那是留给因急用需要急行通过的人走的,没有人会站错,连失误性的错误都几乎见不到。这样一条匀速攀升或降下的扶梯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有些在街上走着走着犯了烟瘾的日本男人,环视之下却又没找到带烟灰缸的垃圾桶,他们会从兜里掏出一个或圆或方的随身携带型“灰皿”,然后找一处犄角旮旯,将烟灰一点点弹进其中,最后将烟头掐灭放入,然后合上盖子重新揣进兜里。这种不止一次见到的情景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而王文俊这几天感受到的有序则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残酷和自虐。

凡是上班族,无论男女,即使像今天这样超过四十度的高温天,都是一身正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女人们还好些,也相对宽松些,而且毕竟可以穿裙子,多少能透口气。可是男人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了。清晨上班时,很多日本男人都将西装上衣搭在左臂上拎着,上身即使“放纵”地穿一件短袖衬衣,但无论如何领带是要系的;而许多做到极致的日本男人则依旧是长袖衬衣,而且明显可以看出衬衣下还穿了一件白色的体恤衫,请注意,不是白色背心,是完全可以穿在外面的体恤衫;下身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熨得笔直的裤子和一尘不染的皮鞋;有些人的皮鞋虽然很久,上面布满了不少褶皱,但绝对擦拭得干净,不会粗心地粘有丁点的泥土;很多日本男人都是一边走路一边不停地用手绢擦汗。即便痛苦成这样,他们依旧不愿将领带扯下。这种歇斯底里的追求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

王文俊相信这些捂得严严实实的日本男人绝对热得抓狂,除了“心静自然凉”这句古训之外,他们所能依托的就只剩下练就的抗热本领。就在昨天的课堂上,有人问今村先生,这么热的天,日本人为何还如此打扮?究竟为了什么,随便一些不好吗?今村先生顾及到学生们的日语能力,所以只能拣最简单易懂的日语解释。王文俊听来听去,好像听出了一个中心意思,那就是正式地打扮不但是自我良好精神风貌的表现,更是对他人的尊重。这种解释在王文俊的眼中也是有序。而最逗的则来自课堂之外,当晚,大炮躺在床上突然感伤了一句惹得大家都坏笑起来。他说日本真怪,你们看街上有些日本女孩儿穿得多露,想怎么露就怎么露;可是为什么大部分上了班的日本女人连乳罩的颜色都不愿向外公布,都在上面再罩一件,别说两条带子的踪迹了,连光都不透一点,真没劲!而且很少有人穿白色以外的颜色,不像咱们国内有些女同志,里面不是大红就是大黑,而外面则对比性地穿一件薄如蝉丝的浅色衣服,视觉冲击力那才叫一个够劲……

大炮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引得其他三个人不得点头佩服,连连称是。而王文俊在心里骂他满脑子没有好念头的同时却隐隐感到这也许又是日本人的有序。

洗盘子的工王文俊干的也是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心得了。从起初的扭捏羞涩无法忍耐到如今的轻盈昂然随心所欲,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只要撇下那微乎其微的自尊或面子,再添加上强烈的“我要生存”的欲望,别说洗盘子了,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洗人也是可以的。处着处着,王文俊也与店长铃木和其他的日本店员建立起初步的信任,至于友谊有没有尚不好说,但王文俊觉得这些底层的日本人并不那么难处,因为大家都是人。说底层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王文俊接触到的确实都是些普通的底层的日本人,像什么政治家、医生、名教授、大财团的掌门人等社会名流尚无机会认识,至于这些人是什么感觉也就无从得知了,再怎么说也肯定与普通老百姓有些区别,这一点到任何国度都是一样。

这家快餐店是一家大型的连锁店,店长铃木说全日本有一百二十几家分店,而自己就是其中那一百二十分之一,神情颇为自豪。全日本有一百二十几家分店到底能牛到什么程度,王文俊还没有一个固定概念。他只是觉得店长铃木其实没啥好自豪的,即使他是那一百二十分之一,但就他个人而言,王文俊倒认为他活得很辛苦很累。

店员们都称他店长,有两个老店员则称呼他铃木桑,而有一次从总部下来了一个中层干部巡视则叫他铃木君。这些都是铃木的身份。日本人的称呼很麻烦,就像日语中有敬语和非敬语一样,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不同环境下,一个人的称呼会连续改变,比中国要繁琐许多。一般“桑”是一个万能称呼,带有通用的敬意,男女皆可,基本上不会叫出错;“君”大部分情况下是用来称呼青年男子的,今村先生每次上课点名时,叫女生都是“桑”,而男生则是“君”;如果对方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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