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 (第1/4页)

甘光忠是被我背出公园的,而那两个歹徒被围观的人群用藤条捆得像个粽子后,被大家大呼小叫着抬出公园。走到白云洞的后洞那儿,杨新愚和石洞派出所的其他民警也都赶来了。他们完全是出于好心,说什么也要帮我背甘光忠,但我死活不让。听他们事后讲,我当时的模样异常恐怖,在他们与我拉扯时,我不仅用非常粗野的话骂了人,并且还恶狠狠地踹了他们。还有,在制服那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以后,即使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我仍没鼻子没眼地对他们好一顿暴揍。我当时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会这样失去理智呢?或者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要这样疯狂呢?我后来完全想不起来。但是,在冷静下来后,我将留在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段情愫在自己的脑子里细细地回味了一遍。我感觉自己在平常人看来有点不可思议的行为对于一个有情感或者有激情的人来说其实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一个有着传统荣辱观念的人,并且是一个肩负着保一方百姓平安的责任的人,在我目睹了那两个歹徒的疯狂的时同,也目睹了许多游客事前的麻木和事后的兴奋,同时也目睹了甘光忠和台湾老人奋不顾身的壮举,这一切促使我的情感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巨大的反差之下,我若仍能保持所谓的冷静和理智,只能说明我在大是大非面前的麻木不仁,在正义和邪恶面前的似是而非,在善良和凶残面前的委曲求全!不管怎样,我没有为当时的表现感到懊悔和自责,而是感到万分的自豪。毕竟在多年的职业生活消磨下,在社会上许多玩世不恭思想的浸淫下,藏在我的骨子里面的那份激情仍然存在。它就像火山底下炽热的岩浆,到了一定的时候,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它的爆发!

我没有想到甘光忠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我没办法相信像他这样一个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会这么简单地死去。你想想,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多少刀光剑影,多少枪林弹雨,多少艰难困苦,都没能使他的生命之火熄灭。解放以后,即使背着沉重的社会歧视和世人的猜测怀疑,同样没能使他那顽强的生命之火有一丝黯淡。但是现在,他却真真实实地死了,并且是被一个为社会所不齿的混混用那根长满铁锈的铁棍打死的,并且周围有那么多袖手旁观的游人,并且他完全可以像那些游人一样,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这种死与枪林弹雨中的死有区别吗?就一般人的认识肯定有区别,并且若能选择的话,更多的人会选择后者。毕竟后者体现的生命价值有如天上的太阳,而前者体现的生命价值最多只相当于一支蜡烛。就人的本性而言,追名逐利仍是本能的一个方面,我们无可厚非。但是太阳毕竟只有一个,并且在没有太阳的晚上,我们能够否定蜡烛的作用吗?我在内心里禁不住为甘光忠的死而哭泣,不为别的,只是为许多的人只认可太阳在白天的作用而否定了蜡烛在夜晚的作用!

我站在手术台边看着甘光忠轻轻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表情非常平静,脸上饱含艰辛的皱纹好像更深更清晰,紧闭着的双唇仍固执地将内心的所有秘密深深地隐藏。

“你累了,该休息了。”我在心里轻轻地说,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自甘光忠上了手术台后,台湾老人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他的旁边,目送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他两眼噙着泪水,轻轻将甘光忠露在白色床单外的手掖进床单,随后将床单上一丝丝皱折轻轻地抚平。他的嘴唇一直在无声地嚅动着,似在向甘光忠诉说着那怎么也讲不完的往事和怎么也描述不尽的憧憬。他是在向甘光忠回忆那如火如荼的战斗岁月吗?他是在向甘光忠诉说远隔大海的思念之苦吗?他是在抱怨甘光忠没有实现他们一道在螃蟹山上建一个厂或者将赤矶山开辟成一个公园的理想就离他而去吗?他是在痛骂甘光忠没用吗?枪林弹雨没能奈他何,生活的重压没能奈他何,社会的唾弃没能奈他何,为什么就经受不住一个歹徒那根铁棍的一击呢…… 。 想看书来

下午五点,我被通知到公安局四楼的小会议室开会,当时我仍躺在医院里输液。在接到通知以前,对会议的内容我已经有初步的了解。正如上午张明金猜测的那样,县里准备有大的动作,也就是说,经过长久的守候,那张布下去的大网该收网了。虽然截至现在我仍不知道那些将被网起的鱼是谁,但是从内心深处,我仍感到异常的沉重。那种感觉仿佛突然听到自己的亲人遇到不测的消息似的,整个五脏六腑不可抑制地直往下坠。毕竟那些人中的大多数都与我一样生在江夏,长在江夏,并且绝大多数我肯定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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