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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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顽固的老头儿心里怎么想,他嘴里什么都不说。在女儿面前,他根本不提乔治的名字,只叫大女儿吩咐全家女佣人都穿起孝来,自己另外下个命令叫男佣人也都换上黑衣服。一切宴乐当然都停顿下来。白洛克和玛丽亚的婚期本来已经定好了,可是奥斯本先生和未来的女婿绝口不谈这件事,白洛克先生瞧了瞧他的脸色,没敢多问,也不好催着办喜事。有的时候他和两位小姐在客厅里轻轻议论几时结婚的话,因为奥斯本先生从来不到客厅里来,总是一个人守在自己的书房里。屋子的前面一半全部关闭起来,直到出孝以后才能动用。

大概在六月十八日以后三个星期左右,奥斯本先生的朋友威廉·都宾爵士到勒塞尔广场来拜望他。威廉爵士脸色灰白,一股子坐立不安的样子,一定要见奥斯本本人。他给领到奥斯本书房里,先开口说了几句主客两边都莫名其妙的话,便从封套里拿出一封信来,信口用一大块红火漆封着。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今天第——联队有个军官到伦敦来,小儿都宾少佐托他带来一封家信。里面附着给你的信,奥斯本。”副市长说了这话,把信搁在桌子上。奥斯本瞪着眼看他,半晌不说话。送信的人瞧着奥斯本的脸色老大害怕,他好像做了亏心事,对那伤心的老头儿瞧了一两眼,一言不发的急忙回家去了。

信上的字写得很有力气,一望而知是乔治的笔迹。这封信就是他在六月十六日黎明和爱米丽亚分别以前写的。火漆上打的戳子刻着他们家假冒的纹章。好多年以前,这个爱虚荣的老头儿从贵族缙绅录里面看见奥斯本公爵的纹章和他家的座右铭“用战争争取和平”,就一起偷用了,假装和公爵是本家。在信上签字的人如今再也不能再拿笔再举剑了。连那印戳子也在乔治死在战场上的当儿给偷掉了。这件事情他父亲并不知道。他心慌意乱呆柯柯的对着那封信发怔,站起来拿信的时候差些儿栽倒在地上。

你和你的好朋友拌过嘴吗?如果你把他跟你要好的时候写的信拿出来看看,你心里不会不难受、不惭愧。重温死去的感情,看他信上说什么友情不变的话,真是再凄惨再乏味也没有了。这分明是竖在爱情的坟墓上的墓碑,上面句句是谎话,对于人生,对于我们所追求的虚荣,真是辛辣的讽刺。这样的信,我们差不多都收过,也都写过。一抽屉一抽屉多的是。这样的信好像是家里的丑事,我们丢不掉,却又怕看。奥斯本把儿子的遗书打开之前,抖个不住,自己半天做不得主。

可怜的孩子信上并没有多少话。他太骄傲了,不肯让心里的感情流露出来。他只说大战就在眼前,愿意在上战场之前和父亲告别。他恳求父亲照料他撇下的妻子,说不定还有孩子。他承认自己太荒唐,花起钱来不顾前后,已经把母亲的一小份遗产浪费了一大半,因此心上觉得很惭愧。父亲从前对他那么疼爱,他只有感激。末了,他答应不管是死在外面还是活着回来,他一定要勉力给乔治·奥斯本的名字增光。

英国人是向来不爱多话的,二来他这人心高气傲,三来也许是一时里觉得忸怩,所以他的嘴就给堵住了。当时他怎么吻他父亲的名字,可惜奥斯本先生看不见。他看完了儿子的信,只觉得自己的感情受了挫折,又没了报仇的机会,心里充满了最怨毒最辛酸的滋味。他仍旧爱儿子,可是也仍旧不能原谅他。

两个月之后,两位姑娘和父亲一起上教堂。他往常做礼拜的时候,总坐在固定的位子上,可是那天他的女儿发现他不坐老位子了,却跑去坐在她们的对面。他靠在椅垫上,抬起头来直瞪瞪的瞧着她们后面的墙。姑娘们看见父亲昏昏默默的尽望着那一边,也跟着回过头去,这才发现墙上添了一块精致的石碑。碑上刻着象征英国的女人像。她俯下身子,正在对着一个骨灰坛子哭泣,旁边还有一柄断剑和一头躺着的狮子,都表明这石碑是为纪念阵亡战士建立的。当年的雕刻家手头都拿得出一套这类丧事中应用的标记。至今在圣·保罗教堂的墙上还塑着一组组的人像兽像,全是从异教邪说里借过来的寓言故事,意义和式样十分夸张。本世纪开始的十五年里头,这种雕刻的需要大极了。

这块石碑底下刻着奥斯本家里有名的纹章,气概十分雄壮,另外有几行字,说这块碑为纪念皇家陆军弟——联队步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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