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1/4页)

我要成仙的代价,是凡人的鲜血,愈年轻愈新鲜愈好。

很讽刺吧。

世事不过如此。矛盾中前行。

其实,我何尝不想做个好蝠呢。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吸饱喝足,日修夜炼,原以为总该快要大成了,却始终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一切仿佛静止了,没有向上的迹象。我只能变本加厉,吸食更多,对于修行,我从来是最虔诚的教徒。

一百年、两百年都过去了,未见任何变化。

修炼是这样,茫茫无尽头。也没有人告诉你尽头何在,你只是近乎苍白地努力,努力着或许有结果或许没有的那些,正是那些未知,让我着迷地期待,悬心地煎熬。

这是我自选的道路,尽管一片漆黑,仍要走下去。

我见到他,一眼识出。

如今的他,袈裟加身,龙杖乾坤,佛印眉头,大煞四方。

他说了很多话,我没有细听进。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认出我——曾经是幼小生命的终结者的我。

“蝠妖,你把能忍怎么了。”

能忍,唔,我想想,是不是在花船上被我一口咬了脖颈的小子?

看来师父当年的债还继续需要小和尚来还。

他宝相庄严,依稀还有前世的影子。

其实怎么会有呢。多少次的轮回,才能又遇见我。

是我犯了疑心病吧。当年娃子的无辜眼神总是无法控制地浮现脑海。

他望向我,似乎是惋惜地说,“你可知你为何难以修至仙境?”

为何?

是我血吸得还不够多?

我问他。

他闭目而答:“善哉,善哉。你不知无罪,杀生却罪深。”

哈哈哈,这个小娃子说话着实有趣。

若饮血可以不杀生,我倒也乐意;而若饮鸡鸭牲畜等血,亦为修数,我又何必和人过不去。你以为人血就比较好喝?

“名闻利养总是空,恩爱到头终分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一己之功而杀生,进一退百。你算算,你究竟修炼了多少年,喝了多少人血,是进还是退呢?”

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我不愿承认,尤其被一个昔日我口中亡魂说出来,我加倍怒不可遏。

“昔年你还是幼孩,死在我手,今生,你莫非还想重温故事?”

他不为所动,今生的他,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法海。

不吸血,我就全身发冷,失去动力,不吸血,已经无关乎修行,而是关乎生命。

我也想做一个好蝠的。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纠结。“当你把一切放下,死就是生,生就是死,饮就是不饮,不饮也就是饮了。真的放下不是表面放弃饮血,而是放下此刻的心境,全部放下后,饮血自是无意义的,成仙也没有意义。”

“放下以后,我会变成什么?”

“放下即是悟到了。‘悟到’是自己的,纯个人的。悟到了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既不能使你成仙,也不能助你改变生命形式。但悟了,便是悟了。”

他顿了顿,又说:“饮血,是你欲望附着的载体,不是你真正的需求。你以为不饮血会死,实则不然。那是欲望的幻觉,幻觉使你以为非此不可,非得到不行。”

蝙蝠认为不饮血就不能活,女子认为不爱他就难以呼吸,世人认为不考取功名就没法得利禄。其实,并没有一种“什么”缺了不行。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全属徒然?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只是行,而非修?

我无话可说。

这一战,还未开打,已然输透。

“娑婆世界,不能藏身久;光阴有限,莫待死临头。你修为多年,我亦不忍你就此结束。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

他转身而去。莫非他要放过我?他难道不想报仇?从他坚毅的眼神里,我彻底否定了自己刚才对他不记得前世的认定。

他笑了一笑。

俨然佛祖一种。

我不懂佛,但我向往。

我刹那领悟。佛啊禅啊的根本是天真的,是小孩子的,他们不定义任何,不要被任何定义。

难怪那娃子的音容反复出现在我眼前。

我根本是吞了一个佛!

而佛肯被我吞。

肯为我的修业献身,哪怕是错的业。

以生的付出来告诫我,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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