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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不如抓此时机遂了出家之愿。但又深恐世人讥笑他意志脆弱,不堪打击,便将此念头暂搁起来。然胸口郁抑,终难平静。

于七七四十九日丧忌中,夕雾大将一直闭居二条院,不离家门半步,侍随源氏左右。他见父亲始终陷于悲痛之中,对此深感同情,自己亦悲。励不已,便千方百计地抚慰他。日暮时分,朔风凛冽。夕雾又记起音年朔风中窥见的面影。而此次,拜观遗容,竞恍若做梦。伤感之情愈发加重,止不住泪如珠滚。他回转神思,深恐引人怀疑,便连忙捻数念珠,诵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让眼泪消失于念珠上。随即吟诗道:

“当年愉窥玉娇面,忆此常爱秋宵美。今瞻香消玉体寒,迷离晓梦已渐远。”此时高僧皆被集中于二条院中,除了七七中规定的念佛以外,又加诵《法华经》,以寄哀悼之情。

源氏陷于极度悲哀之中,无论昼夜,皆泪眼模糊,昏沉度日,不晓世事。他细想自己生平,不禁于心中默念道:“我源氏自念相貌非凡,所为~切,皆超常人。然从童稚起,便屡遭罕见痛苦,因此常寄望于佛法指引,度我出家为僧。只因踌躇难决,终于迁延度日,才道此前所未有的苦痛。此后,世间再无甚留恋。从此潜修佛法,定无何障碍。谁知心中悲痛纷乱,深恐难入佛道。”他惴惴不安,便祈祷于佛:“但愿佛祖降福,万勿使我悲。励过度!”因紫夫人的死,四方皆来吊慰,无论皇上抑或庶民。凡吊慰者皆诚恳殷切,绝木敷衍应酬。但源氏心事烦乱,对此虚荣,视而不见。然他又不肯让人看出端倪,恐遭人耻笑:说他已至暮年,仍为丧偶而万念俱灰,隐身佛门。他于矛盾中挣扎,不免更为痛苦。

那生性多情善感的前太政大臣,见此绝世美人化烟而去,不胜痛惜,屡次前来抚慰源氏。昔年葵她离世,不亦是此时候吗?他一忆起,便心中异常悲伤。他于日暮冥思苦想:“当时悼惜之人,像左大臣及太君等,大都已离世。短命或长寿,简直没甚差别。真乃人世沧桑,迅速无比啊!暮色苍苍,哀思阵阵,他即刻修书一封,遣儿子藏人少将将信送与源氏。信中感慨颇多,一端附诗道:

“当年伤悲因故侣,此日哀哭何斯人。旧袖今朝犹湿润,不幸又添热泪迹。”正值源氏悲伤,此信更让他百感交集。当年秋天悼亡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不胜眷恋,眼泪纷纷滚落,亦无心揩拭。便乘此哀思写了一首答诗:

“旧恨添新愁,悲苦两无殊。凄凄衰秋至,总是肠断时。”源氏本想将满怀哀伤尽倾纸上,深恐前太政大臣读后会责怪他感情脆弱。所以回信极其平淡,无甚伤感,只是奉上只言片语:“承蒙殷勤慰问,实不敢当”之类,以示谢意。

葵夫人离世,按它中体例,源氏穿上了黑色丧服,曾有“丧衣色淡”之诗句。紫夫人离世,源氏所穿丧服亦是黑色,只是颜色偏深。世间凡尊荣富贵者,大都倚财仗势,欺压他人,因此往往为世人所痛恨。惟有紫夫人待人谦恭,因此人皆敬仰。她的任何举措,无论何等细微,皆受世人称颂。应酬各种场面,皆诚恳殷切。因此她离世之后,即便与她无多少往来之人,听见虫鸣凤吼,亦皆凄然落泪。与她有深交的人,其悲更难抑制了。那些多年来贴身伺候与她亲近相处的侍女,皆因她的离世而哀叹命苦,更有伤痛难以自己者,断然削发为尼,远离尘世,隐遁深山。秋好皇后亦信函不断,殷切慰问,表示无限伤痛。曾赠诗道:

“萧萧秋色生不喜,凄凄塞草死后嫌。此时方知她为何不喜好秋景了。”此时源氏虽神昏意迷,但此信与诗仍使他激动不已,便反复诵阅,难以释手。源氏觉得惟有秋好皇后一人知其苦痛,与他谈心,使他减轻伤痛。他捧信思索,内心的哀思才稍有平息。但眼泪仍淌个不止,他便举袖揩拭,却屡拭不止。后来好容易止住,方握笔作答:

“君眼俯瞰九重天,我心厌叹世无常。”源氏将信封好,却又陷入沉思。他近来忧伤过度,神情恍惚无定。为排遣忧伤,便与众侍女共处室中。他遣走佛堂里的人,便潜心源经。他曾指望与紫夫人长世厮守,白头偕老。又怎奈人命难测,倏然觉成永别,叫他怎不抱恨终生呢?此时他渴望自己蓦然逝去,灵魂便能与紫夫人相拥,共生于同一莲座。二人便可相偕永久,诸事不顾,只一心静修成佛之道。然而又恐遭人耻笑,于进退两难中更为厌恼忧伤。紫夫人丧期中所有佛事,皆由夕雾料理。源氏只望早日逃离此尘世,便一味“今朝明朝”地计算着,胡乱度日,恍若梦中。明石皇后等人亦对紫夫人,无时无刻不在眷怀之中。

第四十一章 魔法使

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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