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第1/4页)

,院子里已站满了人,唯独没有栓子。枫叶蒙着白床单躺在屋地上,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对二妮说:“已经没救了。”二妮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她想不到,枫叶这么脆弱,她没被物质的贫穷打败,而被精神、被封建的思想禁锢死了,被夫权和重男轻女的思想杀死了。

枫叶的婆婆蹲在一边,低低地啜泣。栓子不回家,家里的活全靠枫叶做,如今枫叶去了,那两个女孩子可怎么过?婆婆哭道:“枫叶,你不能去呀,让我这个老婆子去吧!你去了,孩子们可怎么办?”老人家伤心透顶,鼻涕老泪一起下来了。打电话让栓子回来,栓子说,他们早离婚了。老人想不到儿子会这样做,哭着说,我怎么向枫叶娘家交待呀?

当天,得到信,枫叶娘家就来人了。正是七月流火,七十五岁的白发老爹爹哭得晕了过去。哥哥哭着说:“你家的屋是怎么盖起来的?还不是我妹子没白没黑地种大棚挣的,栓子的出租车到现在还借着我五万元!你们狼心狗肺逼我妹妹离了婚,羞得她没回家说过,你们逼得她有了病,不活了,天地良心呀!”枫叶的哥哥痛不欲生,他们要个说法再让人入土,爹爹只有这一个女孩子,从小拿着像宝贝,枫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哥哥最喜欢的亲人。盖屋的时候,哥哥拿出钱来用上,丈夫的出租车一大半钱是哥借给的……也许得了病的人在孤独的片刻,一念之差就会做出荒唐的举动,遗恨终生。枫叶是喝农药自杀的,自杀前还去大棚干了半天活,无任何不想活了的迹象。她的去世留给娘家姊妹无限的痛苦,有病的老娘到现在还不知情。出殡那天,女方去了百十多个人,十几辆车,拉着砖头、水泥,就要在男方的客厅里掘坑埋了,屋给他扒了。尸体放在院里,尽管放着冰块,可是由于天热,还是发出了一股逼人的臭味。六七十人在哭闹。女方户门大,村里人好打架,周围看热闹的达数千人。双方情绪都不稳定,空气异常紧张,稍有不慎,一触即发,就会引起群殴,造成流血事件。派出所张所长知道了此事,只留下一个值班的民警在所里,其他同志全部去维持秩序。前一天下午他已到枫叶娘家多次做她哥哥和父亲的工作,让他们放弃大闹,有些经济问题可以协商处理,最后枫叶的大哥主动劝说自己人放弃闹事。当七十五岁的爹爹颤巍巍地下车后,家人都跟了上去,抡着锄头吵着要扒楼,人群骚动起来,局面似乎控制不住了。张所长急中生智,对芬芬说:“去,跪着你姥爷!”芬芬跑到姥爷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哭着喊:“姥爷!姥爷!”大家都停止了动作,循着尖锐的童声望过去:一个清秀无比的小姑娘,有着白里透红的脸蛋,头上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巴,马尾巴上面系着长长的白头绳。当姥爷的一把将外孙女抱了起来,哭着说:“咱不为死的,为活的,为孩子!”在场的人都掉了眼泪。

这天派出所的车来回巡逻,直到入土,派出所民警冒着酷暑一直跟下来。枫叶的大哥说,多亏派出所,要不双方闹起来,还不赔上半条命,这一闹栓子还没回家。当法院的离婚判决书到达的时候,枫叶正好过“五七”。在枫叶的坟前,哥哥将这张纸点着了,纸灰围着坟旋转,哥哥跪在坟前,双手插进土里,痛苦地说:“妹子,你真傻,你去了,人家不是照样过日子吗?以后哥哥给你找个阴亲,咱和他划清界线!”

四十六

金家村的人说金桃有旺夫命,自从金桃进了马家门,马家的日子如芝麻开花,破天荒地盖了两口新屋,有哥哥马志安的一口。马志安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金桃给他在窑场派了个活干,只是说话少,再也没犯过病。本来他的病是气出来的,好治。金桃东跑西颠地为老大哥找媳妇,工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老大哥同一个寡妇结了婚,有了一个家。农村只要有好房子,就有人愿意跟。

第一场霜冻过后,砖机早早地停了。明年可烧的土少了,金桃想占边上那块地。那块地的男女主人正来到了地边,女主人围着大红的头巾,两辆旧的自行车都朝一个方向歪着头,座子上都套着女主人织的毛线座套。那农户的男主人不同意窑场用地,他说:“我们种大棚,哪一年也有个万儿八千收入,虽然不多但年年有,你们最多一次性赔我个三万两万的,算不着账。”金桃也让民工挖过沟边的土,人家就打国土管理热线,执法大队去制止过。

金桃只好放弃努力,她蹲在窑场里,天黑下来,有人在烧秸秆,浓烟袅袅,砖机的大轮子卧在地里,似在唱着忧伤的歌。金桃多了些伤感,这个窑场要延伸它的命运,只好进行二次取土。金桃和大家一边丈量土地,一边怅然地想,土窑成就了父亲,也毁了父亲,害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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