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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未曾想这对于俞莲舟或许不过是无数次锄强扶弱之一的一点点旧事,如今他竟然还记得起来。听得俞莲舟唤他,沈浣心中一跃,眉间眼角被清朗月色映得熠熠生辉,笑意由颊边蔓延到心底,声音竟带了几分雀跃:“俞……二侠,还是唤我沈浣吧。”

“沈浣。”,俞莲舟道,“那年我在湘南耽搁了行程,待到回去的时候,你们两个孩子均已随令师离去了。”

沈浣轻声道:“那时师父另有急事,再也等不得,便只好先留了一封信,带了我们二人回了雁留山。”

“自那以后你便在雁留山习艺?”

“正是。我从师父与师兄研习兵法修炼武艺,师父一边寻医治阿竹的方法。阿竹他胎息积弱,自幼身子便不好,俞二侠也是知道的。前些年多亏师父他老人家寻得不少难得药方,这才略见起色。三年多前师父去世,师兄也于早些年师满下山,我于是下了雁留山。彼时心怀远志,行至颍州,恰逢主公于颍州起事,被鞑子围攻,于是我便救了人出来,之后一直效力颍州大营帐下。只是我一直惦念阿竹,放心不下,所以两年前接了阿竹到颍州城中。直到大半年前……唉……阿竹那次肩胛伤的不轻,受得惊吓,足足月余不敢阖目而眠。加之颍州大营之内同僚之间相互暗算倾轧愈演愈烈,竟已不惜牺牲士卒性命,主公又不过问,只一味煽动百姓从军效力,我一怒从颍州大营挂旗而走。将阿竹送回雁留山,自己一身南下,便想先探一探书院如今情形,若是适宜,便接了阿竹过来。行至信州道上,那日在茶棚之中,我见得俞二侠你的剑鞘,便觉眼熟。”

俞莲舟想起信州道上,茶棚之中沈浣与他和莫声谷同坐一桌的事情,忽地忆起他小时候拉住自己两指不愿撒手的样子,暗道沈浣如今身长玉立,和昔日瘦弱幼童相差甚远,可是认不出了。

听得沈浣又道:“后来在那参政府中,俞二侠你借与我长剑御敌,我见得剑脊之上的字,方始确认。”

俞莲舟问道:“既然那时你便认出,倒为何不说将出来?”

沈浣一顿,微微低了头,轻声道:“俞二侠平日里锄强扶弱之事又怎会少了?这件事于我与阿竹是天大的救命之恩,然则于俞二侠,只恐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怕俞二侠早已不记得了,便想着这份情份我只要自己存在心中便好。”

俞莲舟笑道:“如今看来,俞某当初能救得今日的沈将军,可也不算小事了。”

沈浣一怔,细思俞莲舟话中之意,不由得出神。天鹰教殷天正曾说“当世英豪何言不易”,金陵城中师兄萧策又言“克复山河故园绝非仅沙场征战可及”,这两句话前者曾令他心中惘然后者令他沉心静思。而眼前俞莲舟的这句话,却让他每每提及“颍州”二字便沉郁的心思无端一暖。

沈浣抬头看向他,只见得俞莲舟神情一如以往一般静肃,然则沈浣却仿似能感到他看着他时,双目之中的些微暖意,极是浅淡,于沈浣却异常清晰。此时星如碎玉月如弯钩,清辉落在沈浣脸颊,将其映得竟犹如白玉。俞莲舟见他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便不多言,只淡淡将茶杯斟满,缓缓用茶。果然盏茶时分一过,沈浣笑容益发疏朗,心中松爽,声音清越:“俞二侠,你说的不错。既然十二年前我带着阿竹从书院之中逃了出来,便没有再是小事的道理。躲过鞑子追杀,遇到你与师父,之后艺成下山,又在颍州危机之时遇上主公,这许多种种,何尝不是上天成全与沈浣还我山河故园之志?如今看来,上天实是厚待与我。”

每涉及颍州大营之事,沈浣便郁郁不乐,如今想通了心底所惑,胸中郁结尽除,精神益发好了起来:“此时此景这等夜色,可是没有好酒衬景,也只好以茶当酒。”

俞莲舟不语,抬手去倒壶中之茶与二人,却不承想那一壶茶竟已空了。两人一怔,不由相视而笑。沈浣忽地灵光一动,想起了什么,提了长剑几步走到院中月下一株梅树之下。此时梅花早谢,但那古梅老树枝叶繁茂,婆娑旁逸。沈浣围着树绕了数圈,似在回忆什么,半晌找到了地方,用剑在地上挖了起来。果然过得片刻,俞莲舟听他极是高兴的笑道:“竟真的在这里!”随即见他抬手从那地下取出一个乌沉坛子。

沈浣掸了掸上面泥土,拎了过来,俞莲舟见那是个红泥封口的酒坛。

沈浣道:“还记得小时候听娘说我和阿竹出生那年,她酿过几坛酒,我爹喝了一些,剩下这坛,便埋在了院中梅树下。如今不想竟然真的被我找到了。”说着一探手拍开封泥,顿时一股极是馥郁清香之气溢出,光是闻见,便已然微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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