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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祖谟回忆,他读小学时,曾在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风雨操场见过梁启超和章太炎两位先生讲演。梁先生讲政治,听的人很多;章先生讲清代学术,听的人很少。当时章太炎头发已经斑白,带着一副白眼睛,坐在一条板凳上,面前一个课桌,讲的是一口南方话,他几乎听不懂。在他身后有两位先生代写板书。周祖谟上了大学,才回忆起当时写板书的人是谁。矮而胖的是钱玄同,高而瘦的是马裕藻。

章太炎的余杭口音很重,而且因生有鼻息肉,说话口齿不清,带有极重的鼻音,演讲、讲学需要人翻译。1922年,章太炎在上海举行有关国学的系列讲演,据当时《申报》的报道,听众从三四百迅速上升到近千,而后又回落为七八十。曹聚仁记载说,这十回的系列讲演,逢星期六下午举行,第一次听众千人,第二次不到一百,最少的时候只有二三十,结束的那次稍好些,有七八十人。最初大家都是慕名而来,但由于世人对于对章的学问缺乏基本了解外,加上“章师的余杭话,实在不容易懂”,所以,听者锐减。

1923年,章太炎到东南大学暑期学校演讲《治史学的方法》,章满口余杭土话,学生们大都听不懂,只能由在座的柳诒徵翻译,于是,“柳先生翻译时,好像西人讲学,中国人翻译一样,但他声如洪钟,有条不紊,娓娓动听。”

【讲学】

章太炎一生有过四次“兴师动众”的国学讲演。第一次是在日本东京为当时留学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开办的国学讲习会(邀请函简上写“国学振起社”),该讲习会从1906年秋天开始,一直持续到1909年,讲授内容包括诸子和音韵训诂,以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为主。鲁迅、周作人、钱玄同、沈兼士、马幼渔、朱希祖、许寿裳等人都前往听讲。

许寿裳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一书中,回忆在日本听章太炎讲学的情形道:“章先生出狱以后,东渡日本,一面为《民报》撰文,一面为青年讲学,其讲学之地,是在大成中学里一间教室。我和鲁迅极愿往听,而苦与学课时间相冲突,因托龚未生(名宝铨)转达,希望另设一班,蒙先生慨然允许。地址就在先生的寓所——牛込区二丁目八番地民报社,每星期日清晨,我们前往受业,在一间陋室之内,师生环绕一张矮矮的小桌,席地而坐。先生讲段氏《说文解字注》、郝氏《尔雅义疏》等,神解聪察,精力过人,逐字讲解,滔滔不绝,或则阐明语原,或则推见本字,或则旁证以各处方言。自八时至正午,历四小时毫无休息,真所谓诲人不倦。……章先生讲书这样活泼,所以新谊创见,层出不穷。就是有时随便谈天,也复诙谐间作,妙语解颐。其《新方言》及《小学答问》两书,都是课余写成的,其体大思精的《文始》,初稿也起于此时。我们同班听讲的,是朱蓬仙(名宗莱)、龚未生、钱玄同(夏)、朱逷先(希祖)、周豫才(树人,即鲁迅)、周起孟(作人)、钱均夫(家治,注:钱学森之父)和我,共八人。前四人是由大成再来听讲的。听讲时,以逷先笔记为最勤;谈天时以玄同说话为最多,而且在席上爬来爬去。所以鲁迅给玄同的绰号曰‘爬来爬去’。鲁迅听讲,极少发言。”

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说起当时听章太炎讲课的情况:“一间八席的房子,当中放了一张矮桌子;先生坐在一面,学生围着三面听,用的书是《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讲上去,有的沿用旧说,有的发挥新义,干燥的材料却运用说来很有趣味。”

钱玄同在《我对于周豫才君之追忆与略评》一文中写道:“民元前四年,我与豫才都在日本东京留学。我与几个朋友请先师章太炎(炳麟)先生讲语言文字之学(音韵、《说文》),借日本的大成中学里一间教室开讲。过了些日子,同门龚未生(宝铨、先师之长婿)君与先师商谈,说有会稽周氏兄弟及其友数人要来听讲,但希望另设一班,先师允许即在其寓所开讲。(先师寓牛込区新小川町二丁目八番地民报社中,《民报》为孙中山先生所主办,即“同盟会”之机关报也)豫才即与其弟启明(作人)、许季茀(寿裳)、钱均甫(家治)诸君同去听讲,我亦与未生、朱蓬仙(宗莱)、朱逖先(希祖)诸君再去听讲。”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朱希祖日记》第二册(记“明治四十一年”,即1908年之事),记载了章太炎讲《说文》的进度:“四月四日:下午,至清风亭,请章先生讲段注《说文》,先讲《六书音韵表》,为立古合音之旁转、对转、双声诸例。”……“七月二十八日:重上《说文》,自‘一部’讲起。”

黄侃在《太炎先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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