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页)

这边就由了仁顺嫂,内心里巴不得六根挨刀的走掉哩。奶妈仁顺嫂虽是个寡妇,这种事儿上却少不了她,再说了,东家庄地那儿,她是有特殊身份的,这事儿,庄地能交给外人?管家六根大约正是恨这个,一直拿仁顺嫂当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天爷打个雷,把这个不守妇道的骚母猪给劈死。仁顺嫂却不拿六根当回事,养不下带把儿的赖谁哩,就你那个棒槌,能捣弄下个带杈的就算烧了高香,哼,还想子孙满堂哩,羞死你先人,也不想想你家先人死时裆里揣了个甚?奶妈仁顺嫂吓了一跳,忙忙把心里话咽下去,一门心思迎起了新人。她毕竟见过世面,又跟着东家走南闯北的,指挥得还算顺当。二拐子吆喝着让轿子重新抖起来,四位轿夫此时也铆足了劲,知道挣赏钱的时机来了,晃着脚步,摆着八字,一起一伏地绕火堆转了三圈。仁顺嫂早已点燃香纸,跪地上,边烧边盈盈有词,燎三了,燎四了,冤魂野鬼燎尽了,新人进门冲喜了,下河院的风水燎旺了……

冲喜(4)

燎过三遍,宰过鸡,杀了羊,又从院里端出一火盆,稳稳当当放门中间,就等着新人下轿了。

众人忙乱中,奶妈仁顺嫂溜过去,左右一瞧,趁人不备,快快往火盆里丢了什么。然后装做不慌不忙的样子,溜出了人堆。

二拐子早已不耐烦,冲装模作样的仁顺嫂喊,抱人哩,抱人哩,三鸡儿早叫了,再磨四鸡儿又叫了。后山半仙再三叮嘱,新人务必四鸡儿叫前进洞房,错过这时辰,想冲也冲不了。仁顺嫂听见喊,这才转过身说,人哩?

按乡俗抱人是新姑爷的事,可少东家命旺躺在炕上,爬不起来。说好让油房新来的小巴佬七驴儿抱,七驴儿跟命旺同庚,个头也一般齐,且不知乡俗,这阵却没了影。仁顺嫂七驴儿七驴儿叫了几声,没人应,立刻就慌了,扯上嗓子骂,穿了衣裳拿了赏钱,这阵倒跑了,害人鬼,明儿非说给马巴佬不行。外面骂着,里面早等不住了,东家庄地一边边唤,四鸡儿叫了,四鸡儿叫了。仁顺嫂干急没办法,谁都知道半夜里抱新人不吉利,况且又是替命旺这么个半命星,弄不好惹祸上身,十万个划不着,这一沟的人,怕是没谁肯帮这个忙。

轿子搁在那里,谁都干望着。

轿里的人更是一片焦急。

东家庄地院里跳起了蹦子,大骂仁顺嫂办事不利。奶妈仁顺嫂急得要哭,七驴儿这挨刀的,害人没个轻重,叫他一辈子娶不上女人。

赏二斗菜子,谁抱?奶妈仁顺嫂一急就乱作起了主。

没人应声,人们全都失了声,心里头却窃笑,知道有好戏看了。

三斗,三斗抱不?仁顺嫂已经顾不上了,三斗菜子值三个月工钱,可还是没人应声。

天呀,东家庄地打里面喊了一声,他不是心疼菜子,再要拖延,四鸡儿真就叫了。

一石!仁顺嫂喊出了一个吓死人的数字。天老爷,抱个新人值一石,没听过!

人们一下让这个数字吓住了,连气都不敢出一声。死静!东家庄地急得想扑出来,恨不得自个抱了往屋里跑。

就在这时候,突然炸出一声,我抱!

声音还没落,仁顺嫂已惊得掉了手中的包袱。喊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二拐子。奶妈仁顺嫂妈呀一声,她可就这一个命线线,平日里胡作非为倒也罢了,要是真敢犯这个忌,那不是要她命哩。仁顺嫂刚要阻止,二拐子已掀开帘子,火光映出新人的脸,竟是没罩盖头的!一双盈盈的眼直直地望着二拐子,二拐子一惊,怔住了。等看清眼里亮晶晶的东西,二拐子不再犹豫了,他伸出双臂,勾住她腰,趁势一捏,一团软软的绵就握在手里。那脸急了一下,渗出羞恼来,眼神却是带着鼓励的。二拐子另只手就摸住了屁股,一团热燃了全身,仁顺嫂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众人巨大的惊诧里,二拐子给新人蒙上盖头,胸贴住两团云一般的绵软,结结实实将她抱起来,大步跨过火堆,越过火盆,嘴里唤着新人过火堆,霉气全燎尽,富贵进了门,添子又添孙……

二十二岁的老姑娘灯芯就这样带着雨星被二拐子抱进了下河院。

仁顺嫂早已昏倒在地,嘴里无声地哭喊,天呀——

下河院是很有些年头的,至于最早缘于啥时,菜子沟活着的人没谁能说清,就连东家庄地,顶多也就记着前两辈子的事,可下河院远不止两代。管家六根就听爷爷说过,爷爷的爷爷就在下河院扛过长工。

这沟是条深沟,东西约有百里长。最早这儿曾是一片荒芜之地,乱草长得能掩过人头。沟里常有黄羊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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