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掺了蜂蜜的。可你家那铜壶有机关,嘿嘿!想得绝啊!做活多的给好酒,差的开关一扒,下来的是孬酒。这样的毬人不毙毙谁?更有甚者,把他押到镇上去交待,你的两个战士找他讨点掺蜂蜜的荞麦面吃,他就在荞麦面里撒几滴尿,让人吃不成,嘿嘿,你说毙不毙!你覃放羊对两个行刑的战士说:此人只有一枪的罪。两个战士想到押送路上的羞辱,就给了他三枪。白秀收尸见了三个枪眼,就去质问你覃放羊:你这号共产党,说话不算话,是放屁?你覃放羊噎得脸红脖子粗,说:好,那两枪,哪个打的哪个受。两个战士只好去死人沟,一人朝对方开了一枪。为这事,你覃放羊又行政降一级,到了退休时竟还是个副科是吗?这就与白秀结深了孽。”

崔无际镇长咽了一口涎水,再说:

“文革开始后,你覃放羊这只老虎恨白秀不过,白秀早已被你划为地主,听说他养母那老地主婆死了,正好,死人活人一起批。阶级斗争总要抓啊——在这里,在这鬼不生蛋的老山旮旯里,你覃放羊挖出过一个反革命组织,镇小学的二十几个老师没一个逃脱,有十五个打断了腿捆断了胳膊,牵连到农民五十多个;在更早之前,反右时,这样的烂镇也弄出了八个右派,其中有镇政府食堂的鄂师傅,鄂师傅因为说了:旧社会我们吃马铃薯,新社会吃土豆,在你覃书记领导下终于翻身吃上了洋芋。一句笑话就成了右派。在更以后,八十年代,一个外地的药材商来此住旅社,因收听收录机,没见过这玩艺儿的旅社经理马姨给没见过耳机的你覃放羊汇报,你覃放羊把那人当发电报的台湾特务抓了起来,严刑拷打,终于打死了。这事竟没弄出一点处分来。因为那商人不知何方人氏,也无人找上门来……还是说那次让地主分子白秀背着他死去的养母的尸体,手拿一把钢叉出发了。那几天白秀听说大界岭上闹虎。走到大界岭,已是二更时分,想下岩沟找点水喝,刚放下养母的尸体,就见老林扒子里一道红光一闪,一条斑斓大虎就出现在他面前。这虎吃了人,眼也是红的。幸亏白秀拿了钢叉——虎只服钢叉。虎见了钢叉,却不害怕,扑了过来,衔起那死尸就跑。白秀想:丢了死养母与你这不讲情义的覃老虎怎说得清楚?再者养母待他也不错呀!就握着钢叉向那老虎刺去。老虎的钢鞭尾巴一摆,就将那钢叉打飞到一丈开外。白秀心中怒火万丈,镇上的覃老虎欺负咱,你这山中的野老虎也欺负咱。飞过去拾了钢叉,就去追赶衔了养母的老虎。老虎跃下一道冈子,白秀也跃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坐在老虎背上,将手中钢叉卡住了虎头,老虎就不能动弹了。白秀再一顿老拳,打得老虎七窍喷血,再剁下四只虎爪,背上养母连夜赶到镇里。到了镇上,你覃放羊一见四只虎爪,就以为白秀是剁了你自己,就没收了他三只虎爪,让白秀背着他养母的尸体站在公社批斗台上,那太阳忒毒,晒得背上的死尸一阵阵发臭,站到中午,白秀终于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台子上,你覃放羊说:好了,终于将他们批倒批臭了!嘿嘿,是不是这样,我讲的有没有水分?……”

第一章 红丧(22)

崔无际镇长拿着覃放羊签字的一张纸:证明白秀是经过甄别的红军失散人员。覃放羊写得歪歪扭扭辨不出啥字,崔镇长几乎是抓住他的手给他代签的:“西早覃,覃、放、羊……很好,覃老,老虎,望您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流着哈喇子的覃放羊傻笑着,紧紧攥着崔镇长的手,叽哩咕哝。细听了,还是一个字:“人、人、……人……”他现在像一只羊,而不是老虎。

我要成为贤人!崔无际走上熙攘的县城街头,心中洋溢着一种青春的、健康的、干净的、正派的情愫。为什么天地闭了?为什么贤人隐去而恶兽出来?……恶兽是否是指某一些人呢?一些恶人?……我起码要明哲保身,成为一个渺小的能称之为人的人……

十三

村里人去寻找白大年的努力失败了。只有白椿拿着他爷爷的老铳继续在山上搜寻。

这是白雾茫茫的一天,猎人峰气氛高远,人像踩进了云彩一样,恍恍惚惚。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白雾变成了黑云。事后白椿说:他看见一颗太阳在黑云里翻滚,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变扁,像六指铁砧上的铁泥。这之后,太阳就狂乱地钻出了,天气热得像给人颈上搁了个火锅。汗在白椿的脸腮上脖子上抹了一层盐粒,眼也漤得睁不开了。这时他听见一阵人语。荒山野岭,哪来这么些人呢?睁开眼看,分明是人,是些背着大包探矿的山外人。那些人像山野的精灵,没发现白椿在林子里,谈笑风生,并蹲下去用一窝潭水洗脸洗眼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