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原始森林被我们一点点地触摸,一点点地深入,仿佛进入了史前的白垩纪,眼前开始呈现出一番新的景致:千姿百态的参天大树上挂满一簇簇的树茸,长长的古藤从树冠、树干一直延伸到地面,在树干与树干之间,树枝与树枝之间,倒伏的树木之间凌乱交错。遮天蔽日的树叶凝聚成庞大的顶盖,腰一般粗的树根裸露在地表,扭曲地缠绕纠结在一起,一直延伸向更幽暗、更荒凉、更深沉的密林之中。满眼都是绿色, 树是绿色的,树干上的苔藓是绿色的,树枝上浓密的叶子是绿色的,地上铺满的蕨类植物也是绿色的,树叶间过滤的细小的阳光也不免染上了绿意,反射到脸上,留下绿色的阴影,比起好莱坞魔幻大片里运用高科技精心制作出来的场景更加灵异,令人炫目。

千年万年的杉柏经过长年的雨水侵蚀,有些已被腐化,上面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中间已经空了,歪歪斜斜地倾着,随时都可能倒下,深陷在泥潭里。正在腐烂的动物尸骨混着森林里霉臭的气味特别刺鼻。还有很多倒下的古木横亘在路中间,挡住道路。我们必须从树底下钻过去,才能继续向前。我知道,此时我们已经步入原始森林的心脏了,接来下所要面对的就是与它的“威严”作勇敢的较量。

我很想去看看那些朽掉的树洞里有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在那里安家。可转念一想,要是里面住着巨蛇猛兽,一口把我吞掉,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带着这颗好奇心继续上路。

碎石污泥堆积的山路混着溪水在树木之间曲折迂回,鞋子在烂泥和流水中不断打滑,已经完全湿透了。经过几个小时不停歇的行走,我体力透支得很厉害,身上好像压着千斤重的担子,不断地喘着粗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膝盖每次弯曲,就钻心地痛。感觉全身的细胞、血液、肌肤、骨骼躁动紊乱,胸腔撕裂般的疼痛。不再寻找可以踩踏的石块,双脚完全浸泡在水流中,麻木得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流水的冲击。机械而僵硬的躯体由意志力拖动,很沉重,也不能够停留。

死藤败叶下是沼泽般的烂泥,乌黑软烂,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烂泥堆积得很深,一不小心就会连半条腿也陷进去,拔出来也要费上一番工夫。走到一个分叉口,看见一直等在那里的杨进,很是感动。他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便先行离开了。

我、大姐、清平和刘朗四个人连拉带拽,走一步,便费力地拔出泥地里的腿,迈出另一步。惊出的冷汗还未挥发又被新渗出的冷汗覆盖,大脑和心脏不断接受轮番冲击。直到看到齐腰的灌木丛和杂草,点缀着白色和黄色的小花,我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拉格到这里,我们已经整整行走了8个小时。

脚踏之处无一例外被石块和水流掩盖,杂草中不断出现成堆的骸骨:头颅,肋骨,还有很多辨认不出形态的。

这些白骨是马的肉体被腐化后留下的。尸骨周围的土有明显的特征,黑色的轮廓,一种血液渗入泥土中的颜色。马匹怎样倒下,怎样咽气的情景我无从得知,背夫告诉我们,马背上驮着重达300多斤的货物,遇到泥石流、塌方、沼泽地,还有很多的自然灾害,它们庞大的体形根本无法逾越,生命困在其中,难以逃脱随此穷尽终结。感受不到马匹的疼痛绝望,也许它们在内心不止一次地抱怨,灾难面前被主人遗弃,它不明白人与牲畜的区别,人也不会理解它的情感,一种纯粹的动物情感。

人和动物从某一方面讲,差别不大。来到人间的时候独自一人,又独自一人死去。

曾见证过死亡,看着奶奶的身体一天天消瘦、萎缩,就像少了哪个部位一般。对于奶奶的去世过程,我很悲伤,每次回想心口都如同一把重锤在狠狠地敲击,完全不觉得死亡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根本无法平静地面对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

可以断定这条路倒下了数不清的马匹,它们没有葬礼、没有坟墓,只有散落的骨骼和泥土地。在灾害面前作为人类的背夫又何以轻松逃脱,为了生存,一批背夫倒下,另一批背夫加入,更替着新的面孔。是生命的稍纵即逝和命途中的危险重重造就了墨脱人强劲的臂膀。苦难无处不在。在这些淳朴的灵魂面前总是让人禁不住想谈些什么。

“你们相信轮回转世吗?”

“也许。”

“来世这些马会变成人吧。”

“但愿它们变成人,只要不再做马。”

“死亡并不是结束,只是以悲哀为终点,以快乐为起点,它们会有新的开始,全新的。”

仿佛看到马儿的灵魂离开身体,然后再也没有需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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