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我心头一片柔软,牵着他回了屋,低声答道:“这次不比以往那几次,约莫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每次令狐冲知我下山,便会露出不愿和不舍的神态,令我既是为他的孺慕亲近而欢喜受用,又为他难得一见的黏人而深感头痛。只是令狐冲还是个孩子,武林中凶险万分,我怎么敢冒着危险带他下山去。遥想第一次知我离山的时候,这小子还哭了一场,好说歹说才松开了我被他泪花沾得半湿的衣袖。回山后清松才告诉我,我离山的那几日,令狐冲每日都呆呆望着山脚,似乎在等我回来。

自那次起,我下山时便尽力加快处理事务的速度,好快些回到山上。我知道令狐冲在心中是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这样一个孩子的软绵绵的情感,我心里怎么可能不感动。随着我待他越来越亲近,我知道他与故事里的那个人越发遥远。他是会牵着我手撒娇、乖巧的少年,而不是那个故事里带着丝恒久的忧郁,笑傲江湖的侠客。

“师父,早些回来。”令狐冲闷闷得说。

我低下头,恰见他右手紧紧攥着那柄木剑,额前黑色的碎发在阳光下淬染上一层细腻的金色。他没有抬头看我,我知他心里头定是万分不乐意,但早熟的细腻心思却令他没有把那丝不舍宣之于口。我低低应了一声,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下午我在有所不为轩处理俗务时,季潜行色匆匆进门对我道:“大师兄,三日前宋州府下的一个村落被屠。前几日有人曾报在宋州城内见到任我行,只怕事关魔教。而那村子地处华山、嵩山交界,恐怕要请大师兄下山走一趟。”

华山地处五岳之西,与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越嵩山皆为接壤。魔教老巢坐落于恒山而东,位于河北境内,这虽然不被普通武林人士知晓,对于武林中的中流砥柱却不是一个秘密。魔教行事向来诡秘狠辣,得罪了不少正道门派,为人敌视,华山派自然也暗中有着眼线。

我问道:“嵩山派可有派人?”

季潜忧心忡忡道:“嵩山来了封书信,言他们也派了人去调查,还言及事不宜迟。大师兄,前些日子听闻魔教教主更替,莫不是新教主任我行上任后……”

我摆了摆手,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道:“莫要胡乱猜测。我下山后自会调查清楚。”

想到魔教可能参与其中,我的心中不免沉重下来。这一年来我修习《紫霞功》已臻至小成,剑道亦不敢有一日荒废,技艺傍身自然也无所畏惧。但若此事果真牵扯到魔教,那便不光是五岳剑派的事,只怕天下正道都要来掺上一脚。武林中风波将起,再也不得平静。

师父师叔们虽对华山派分裂为剑宗和气宗二宗的缘由缄口不言,但我隐隐知晓,这与魔教有着牵连。后来二宗各持己见,终于水火不容,无法挽回,然而这毕竟是门中秘事,我资历太浅,自是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我又微微叹息。拍了拍令狐冲的肩,如前几次般仔细叮嘱了他。令狐冲点着头一一答应了,琥珀色的瞳中,一片清澈。那样的神色竟让我内心不由生出了一种深沉的护犊之情,无论如何,令狐冲这般的孩子,是不该牵扯到武林的风雨中的。我紧紧得抱起他,头一次感到为人师父的责任沉甸甸的,压在我肩头。

次日清晨,我便下了山。自华山脚下起,到宋州城纵马要两日的时间。此刻和风微熏,春意渐渐葱茸,我一骑向东而去。道上偶尔可见到大大小小的商队,替人护送的镖局,两侧不见边际的群山峻岭,或是肥沃青苗的田野,南归的候鸟稍驻枝头,竟一副宁静之景。

当下已至大明王朝中后期,积重难返,已至疲敝。武林中人虽避讳朝纲,但地方民生却与门派的生存息息相关。朝廷田税改革已经有了好些时日,然而终究上下否鬲,民间依旧是佃户租庸,豪强割据。漫山遍野的山庄里,那些田地虽是百姓耕种,却不是百姓所有,而归乡绅员外一人霸据。民生几多艰难。

我拉回思绪,夫子的教诲忽然浮现眼前:‘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我终究是小人物,逆天改命是大事;更不要论王朝气运,拯救黎民苍生,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更是我从未想过的。只是,身为三尺男儿,凡我能做的,总要凭借一己之力做些便是,也不枉夫子与师父的教诲,不枉我转世来此人世间再走一遭。

赶到宋州城时,天色迟暮,青灰的石砖墙在斜阳下拉出沉沉的影子。街头巷尾点起了灯,巷中人家烧起了炊烟,城中人流匆匆依旧繁华,喧嚣的宁静背后又暗藏着丝丝紧张,隐约带着一触即发的味道。城中百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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