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页)

风琴宏伟的和谐音乐,越能想象得到,在双膝跪地的人与祭坛上令人炫目的光线遮掩起来的天主之间,惟独这人间大合唱的百种声音才能填补这空间的距离。这百种声音有万能的调式,表达各种感伤,点染着深沉静默的心醉神迷的色彩,激越迸发的悔恨情绪,以及各种信仰的千变万化。它是唯一有力的媒介,只有它才能够将人们的祈祷传达到天国。

是的,在这长长的拱顶下,圣事天才创作出来的美妙旋律显得格外庄严伟大,装点了自身,也强化了自身。这里,光线昏暗;阒寂无人,歌声与管风琴雷鸣般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为天主织成了一缕轻纱,透过它,天主的象征闪闪发光,光芒四射。这一切神圣的珍宝,仿佛一束香,在嫉妒和复仇的天主永恒的宝座前,被抛上爱神单薄的祭坛。这种伟大而严肃的特性,与晚祷圣母赞歌的庄严结成和谐的一体。

实际上,这位修女的快乐并不具有这种性质。她对赞歌送行了丰富而美妙的发挥,使赞歌的不同行进速度表现出人类的欢乐。其旋律具有女歌唱家竭力表现爱情时那种华彩经过句的光华,其歌声欢欣跳跃,有如一只小鸟栖在它的伴侣身边。此后,有一阵,她跳跃着奔向往昔,先是在回忆中欢笑嘻戏,后来又痛哭流涕。她变幻不定的调式中有某种紊乱的东西,有如一位女子初见情人归来时那种欣喜激动的样子。然后,是柔和的赋格曲的梦呓和表现这次意想不到的相认的美好印象。之后,这般倾吐衷肠的心灵又回到自己身上。弹奏者从大调过渡到小调,巧妙地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她的知音。

猛然间,她向他叙述了自己长期的悲伤,向他描述了自己精神上漫长的病痛。她每日消除一种感官,每夜割断某一思念,渐渐地使自己变得心如死灰。又有几处柔弱无力的起伏,然后,她的乐声一步步染上深深哀愁的色调。顿时,回声将忧伤一倾而尽,势如暴风骤雨。最后,骤然间,高音区爆发出一曲协奏。那是天使般的声音,似乎要向失去了却不曾被遗忘的情人宣告,两颗心灵的会合只有在天国才能实现;多么令人动心的期望!到“阿门”了。此刻,曲调中再也没有欢乐,没有眼泪,没有感伤,没有悔恨。“阿门”表示又回到了天主身边。最后的谐音庄严、肃穆、猛烈。弹奏音将修女的黑纱全部展开,最后的低音奏鸣,使听众全身震颤不已。此后,她仿佛重又投入刚才曾有一刻工夫走了出来的坟墓之中。当乐曲的颤音逐步停息下来的时候,你会说,直到此刻,阳光普照的教堂,重又回到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强劲有力的才思飞奔腾越,迅即抓住了将军的心。他追随着这思绪,走遍了它刚刚涉足的地域。他完全理解了这炽热的交响曲中蕴含的每一个形象,对他来说,这些谐音意义更深更远。对他来说,这首诗歌就是未来,就是现在,就是往昔。对修女亦当如此。

对于充满柔情和富有诗意的灵魂,对于痛苦和受伤的心,音乐,乃至歌剧音乐,难道不是它们沿着回忆的足迹所展开的一篇作品么?如果说,必须有一颗诗人的灵魂才能成为一位音乐家,那么,要倾听和理解伟大的音乐作品,难道不需要心中怀有诗意和爱情么?宗教、爱情和音乐,难道不是同一事物的三重表现么?这同一事物就是,凡是崇高的灵魂,都天生地需要表露出来。这三种诗歌,都能被上帝感知,他赋予人间各种激情以最后的结局。因此,这人间的三圣一体具有上帝无限伟大的性质,如果不用爱情的火焰、音乐的金瑟、光明与和谐簇拥着它,我们就永远无法使它具有形体。难道这不是我们创作的原则和最终目的么?

这位法国人推测,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这为大海包围的岩岛上,修女将音乐握在手中,是为了将缠绕她的残留的激情,通过音乐倾泻出来。是将自己的爱情献给天主表示敬意呢,还是爱情战胜了天主?这个问题难于断定。不过,将军无法怀疑,在这颗对外界来说已属死亡的心中,他会重新找到与自己的激情同样炽热的激情。

晚祷结束后,他回到暂住的市长家里。长期等待、苦苦寻觅的心满意足之情,给他带来无穷的快乐。他沉醉其中,无以自拔。除此之外,对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原来她一直钟情于他。孤寂使她心中的爱情滋长,正如往日一个接一个地跨过这位女子在她与他之间设置的重重障碍,使他心中的爱情更加增长一样。这种心花怒放的情形自然持续了一阵。然后便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要与这位女子见面,要从天主手中将她夺回,要从天主手中将她掠走。这个大胆的计划,颇合这位有胆量的男子口味。饭后他便上床,以免别人间长问短。他希望独自一人,不受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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