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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怀念(代前言)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我唯一的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可以看作是一只忠诚的狗,他自诩是月光下的幽灵。同样的,只有我们两人,拥有最敏感的情绪,而且我们至少憎恨人,因为人类光辉的文明,不是由内而外,社会上鲜有人像我的那个挚友,永远天真烂漫,人类所不理解他和我的,正是我们把人看作了万物,万物看作了人,因而永久的生生不息,自强而健康,乐观而不蛮横。

那个朋友,他的样貌,同我一样,你不可能直接把他当作人,我们的相貌身材皆是会变化的,有时路边的牛羊猪狗,就是我们;当你感叹江水浩淼,我们也许就是那波浪。

不幸的是,我那个朋友死了,他在死前的死前,为人类社会中的某些人物的悲喜剧而感动。在他弥留之际,天空发出雷的轰响,却不见雨点。我当时只希望来一场倾盆大雨,浇灌这片大地,使万物得到养分,从而茁壮成长,这必能救我挚友一命。他说,他前世必需是月光下的幽灵。我追究这是为什么?他用苍老不成样的手掌拍了拍我,便去世了。

在书房里,我时时来回踱步,我深深地觉得,自从失了那位挚友,我的生活便毫无意义,我的心灵顷刻变得脆弱无比,我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的空瓶,无处归依。这时,风吹动了浅色窗帘,我瞥见了窗外那一轮明月,一个圆玉盘,周围飘散着暗的云朵,我认定那即是我挚友的化身。我朝他招手,露出黄色的牙齿,笑了笑,他这时又突兀地消失,应是被星星叫醒了,仿佛告诫我,还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深陷苦难的泥沼。

我要自尊,但我却可怜自己,同情他人。我的朋友,你的死,我应对你大笑,以期望在你重生之时,婴儿不再啼哭,亦如此般大笑,如倾泻下来的黄河水,是鲜活的动脉。

前些天我为自己卜卦,是困卦。不能说是照应,但我现在困顿无比,过分焦虑只能促成崩溃。于是我便等待着我那挚友的化身,可我被其他人逼着喝苦涩而无效的汤药。我明白过来我不能再等待,早早的就该鼓起勇气,不再悲伤,所以,月亮又东升,寒气逼人,我纪念着这位同我一样没了生死概念的勇士。

如果说这个故事发生在当代,就过于陈旧;发生在以前二十年,甚至近百年,只恐前人笑话这个故事的虚假。我没办法,也不敢去面对,只好略去了。那么回到这个故事中,聊以安慰吧。

就说在福州城城郊的小县城,叫做长明镇,镇的西南方向,是个叫做七元村的,而七元村的西南方向,恰好依着一座山,傍着一片大池塘。在这大池塘岸边,修了一条还可以说得过去的小公路,连上了七元村的主干道。这条公路周围,末尾处当然是上山的路口,低矮的草丛,在夜晚的时候怪可怕的,估计是这个原因,所以不怎么有人家。开头的地段,有几家杂货店,是这里兴旺的中心,野孩子们聚在这里,热闹的节日,他们放最大声的鞭炮;平常,他们顶多买几根辣条,吃着玩。唯独公路的中间地带,得天独厚,建着一座旧式洋楼。

这旧式洋楼说来还有一些历史。屈指略微的算一算,这座旧式洋楼还是晚清的时候搭建起来的。原来是作为福州城里某位李姓官员的别墅,后来洋鬼子为非作歹,革命党大闹天宫,最后到日本军烧杀抢掠,什么清朝的官员也似乎都烟消云散了。于是,旧式洋楼被曹家的祖宗给买了下来。曹家的祖宗经商发了财,但富贵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昙花一现。他们死得早,还来不及抱孙子哩,就把这旧式洋楼的家产遗留给了长子曹仁厚,还有次子大家都敬称他为“曹老爹”的,由二子平分。不过曹仁厚也是不幸的,虽说凭着祖上的力量,竟也娶像“李姑奶奶”这样的人,可他也死得早,没留下个子孙后代。曹仁厚一死,曹家几乎是彻底瘫痪了,家境开始衰微。大概是曹家都有一种早夭的遗传吧,而曹老爹却活得好好的,反倒这回轮到曹老爹的妻子早死了。老天也会讲人情,不会让曹老爹也绝户,曹老爹在他妻子死前,就已有了三个儿女:大的邻里叫他曹大哥,二的是个女孩,都叫她“曹莲儿”,最小的由于很小就离家到县城里做小二的活计,于是,每每他回来,人家都叫他“曹小二”。

单说曹家这现状。五六十岁的李姑奶奶,有了几百块钱的社保,和曹家老幼住在旧式洋楼。整座三层的旧式洋楼,曹老爹把第一层的一部分租给杂货店的高妈用来储存货物用,借此吃着租钱。可光靠租钱是不够的,曹老爹还主动到县里的交通部门报了一个名,做了一个脚踏三轮车的车夫。曹小二不必提了,曹莲儿却是做了县幼儿园的阿姨,照顾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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