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 (第1/4页)

虚名,呼‘铁板洋船’才是实话。”

用水桶,从深井里一桶一桶地将水打上来,是项累死人的蛮工夫,分配谁干这个活,都好像要他上刑场,也不愿去,可她却争着上。有人说她蠢,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细,不明白她的心意。在她看来,在厨房里做事,一拳一脚,大家只能同步走,整天都得泡在厨房里。而打水呢,只要你力气火旺,三下五除二,一下子把水打满,不到时间就可以下班,回家照顾丈夫,拉扯孩子,可以做到工作家务两不误。因此,早晨到井架上去找,定能找到她。

过去,尤瑜曾到厨房里找过她,可次次扑了空。后来,自己出了事,人家把他当成了过街老鼠,他躲避都来不及,他又怎么还能去找她?半年来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里,没有头绪,没有进展,他觉得深深地辜负了凤绮姐。听了老李的介绍,他迸发了新的思想火花,一个行动计划,便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又一个星期天的早晨,人们还沉浸在梦乡里,尤瑜便爬上了井架,打起水来。时值草长莺飞的暮春三月,校园里树木葱茏,百花鲜妍,小鸟在树间跳跃啁啾,学生们在操场上龙腾虎跃,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啊!欣赏着这美好的景色,尤瑜心情格外舒畅,打水也更加卖力。辘轳叽呀叽呀,不倦地欢歌,清泉花花花花,在笕槽中翩翩起舞。大水池满了,大围锅水溢了,尤瑜也汗下如雨了,不过,他很惬意。他想,“铁板洋船”一定会感激他,他便可以对她说出心中的话,他就会出色地办好让凤绮姐揪心的事。

“喂!什么家伙在打水?还不快点下来,老娘要把你当作破坏分子抓起来!”

不远处,传来了极其粗鲁而又极其严厉的咆哮声;似重锤频频撞地,又传来了嗵嗵嗵嗵的有节奏似的鼓点的声音。尤瑜一看,只见一个像张飞李逵的莽撞汉子,气势汹汹地向他冲过来,似乎要找茬儿与他斗殴。那汉子手一撑,脚一蹬,脚不沾梯子,便矫捷地跳上了井架的平台,井架被冲击得剧烈地摇晃,吱吱呀呀地作响。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尤瑜站立不稳,而飞上井架的人,不喘粗气,稳稳站定。他抓住尤瑜的肩膀,怒吼声划破晨间的宁静:

“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投毒搞破坏?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扒了你的皮!”

尤瑜不算矮,可来人却比他高。大号的蓝色列宁装,穿在他身上,显出那么短、那么窄,好比大人穿上小孩的衣。他一把将尤瑜提起来,犹如老鹰抓小鸡,尤瑜踮起脚来,脚尖还着不了地。他们面面相觑不盈尺,尤瑜这才发现,隐蔽在帽子下向后盘着一条用个发兜兜着的辫子。原来她不是莽汉而是母夜叉。她,头大如斗,脸如铜盘,紫绛色,泛油光;眉毛宽长浓黑,仿佛是书圣刚刚秉笔疾书的两捺,墨迹淋漓酣畅。整个面庞的所有的构件,处处透出粗俗野蛮。这是太阳的强烈的紫外线,长期精心雕琢的杰作。她的头虽然大得出奇,可置于她的胴体上,黄金分割的比例,十分恰当。如果她身体缩小三分,脸上的紫色褪去一半,也许还楚楚动人。可如今她像非洲狮子西伯利亚虎,着实吓人。她的力气也大得惊人,大手如特大的老虎钳,钳住尤瑜的肩膀,尤瑜直觉得火烧火燎,刀割一般痛。平日宁折不屈、语不让人的尤瑜,如今只能皈依佛法,老老实实、垂头丧气地说:

“我还能干什么,无非是想给你打几桶水。我也是个学生,怎么会搞破坏?”

“胡说!世上哪有这种好人,天天给我打水。学生中也有特务,去年下学期清退学生时不是抓了一个?我看你也没安好心,一定是想在水里放毒,搞破坏!”她时刻记住李健人的叮咛,打水工作,要特别注意防止阶级敌人投毒。因此,凡是路过井旁她不相识的人,她都怀疑是阶级敌人,乜斜着…眼盯着他们。而今尤瑜居然爬上井架打水,理所当然是特务**。因此,她像刑警严厉讯问杀人犯那样,究问他。尤瑜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竟然颠倒黑白这么想,不禁苦笑起来说:

“杨大姐,你又不是昼夜守在水井旁。要是我投毒,找个你不在的时间,将毒药撒到水井里就溜走,人不知,鬼不觉。我为什么要守在这里给你打水,等你来抓?”

“洋船”大眼睛骨碌骨碌了好一阵,觉得这小子说的是实情,于是松开手,放下他,大惑不解地逼问:

“不是投毒,那你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本来很好回答,只要说出实情就可了事。但尤瑜怕节外生枝,水不到,渠不成,事情办不好。他又不善于说假话,捉摸不透“洋船”会怎么对待他。而“洋船”,是昆师权要李健人的妻子,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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