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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对面竹林里,与长风的坟茔合厝。平反昭雪大会与移棺合厝典礼,同一天在恩师最喜爱的青龙亭举行。原来计划让恩师的学生代表,亲朋好友,地县干部数百人参加。可昆阳市空城空巷以出,十里八里的乡亲潮涌般赶来,像插在筷篮里的筷子一般,青龙亭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挤挤挨挨,都站满了人。千声同哭,泪下万行。青亭枫见之变色,昆江水闻声呜咽。这一天成了昆阳有史以来的最盛大的节日。

“那天,恩师无数的学生闻讯赶来了,长芳同志带着波儿从东海赶来了,丰书记和尤冬梅从海南赶来了,崎岖同志也在百忙中抽空专程赶来。移棺追悼会上,崎岖同志、封书记先后介绍了恩师忍辱负重、无私无畏的战斗的一生。崎岖同志还为合厝的高茔题写了以《生为人杰,死亦鬼雄》的碑文。碑的两侧,铭刻着崎岖同志亲笔书写了恩师为长风撰写的挽联:

“‘柱折维绝,悲夫;桂馥兰芳,千古!’

“此刻,三钻子把当年洪鹢留下的布包及字条交给了崎岖,原来是恩师当年写下的遗嘱及请求重新入党的申请书。崎岖阅此,失声恸哭。他根据恩师临终留下的血书遗嘱及重新入党的申请书,追认洪鹢为**员,党龄从一九二七年他入党之日算起。确认三钻子是恩师的养子,是他的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责成当地政府和他所在的单位,追回散失的财产,补发他生前被扣发的工资,一并作为遗产,交给三钻子。

“我是恩师着力栽培的学生之一,恩师一向把我当作自己的子侄,可我对恩师的孝敬,却不及三钻子的万分之一,惭愧啊,惭愧!我真恨自己披着张人皮,苟活在人世间。”说着,仇虬双手握拳,像擂鼓一样,捶着自己的胸脯,泪下如雨。竹海见他痛不欲生,也泪如泉涌,一再劝慰他:

“仇虬,当年的形势,知识分子都是网中的鱼,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想去孝敬老师,也没有机会。你又何必苦苦自责。”仇虬听了我的宽慰,抹去满脸的泪水,哽哽咽咽地接着说下去:

“当年,我当然想参加恩师移厝的追悼会,挥洒我多年愧对老师的悲泪,可其时我已当上了教育局长,主管教育的县委副书记姚令闻不肯换人,逼着我去参加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尤瑜当时参加了追悼会,他面对老师所受的非人的折磨,凄凉的遭遇,而自己不能援手相救,想起往日老师对自己的严父般谆谆教导,羞愧万分,悲痛欲绝,他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唯有姚令闻,在追悼会上,他以老师门生的身份,假惺惺地痛哭流涕,怀念老师的对革命建树的丰功伟绩,为学生广布的山海深恩;痛斥错误路线对老师非人的迫害。仿佛他也是跟着老师遭了受这种迫害可怜的羊羔,是老师崇高思想品德的唯一继承人。他猫哭老鼠,极力掩饰自己的罪恶,捞取政治资本,完全忘记了他以往心狠手辣地操刀以割,用老师和别的被迫害者的淋漓鲜血,染红了自己头上的顶子事实,真不知人间有羞耻二字。

“我这一生,完全是恩师的赐予。且不说长期以来,恩师循循善诱,引导督促我做学问,使我学有所成,就是我的生命,也是恩师给的,他,他老人家是我的重生父母啊。昆师整风开始时,恩师特地走上我居住的三楼,严肃地嘱咐我,‘从全国的反右情况来看,凡是曾隆重地被邀请去参加各种座谈会、而又诚恳地提了意见、在人民群众中有影响的党外民主人士,几乎都被划为了右派。我在昆阳、在昆师的影响,与他们在全国、在各省的影响,本质一样,只有小巫大巫之分。殷鉴不远,今后我就是不去再参与他们说的那个所谓不是阴谋而是阳谋的鸣放的大合唱,过去我对学校工作及李健人的倒行逆,提出的意见,李健人也一定会揪住不放,诬陷我在挑战党的领导,我是他今后施政的障碍,必先除之而后快。覆巢之下无完卵,现在我已是悬在风口的破巢,一朝将会倾覆。因此我得在我这个“巢”倾覆之前,将你这枚“卵”搬出“巢”外,或许还能幸免破碎。他们这次整风斗争的策略是动员别人鸣放,“引蛇出洞”,那么你就该反其道而行之,深藏洞中不露头。你的住房在办公楼三楼,平日很少有人上来,你与其他教师来往很少,那么,你躲进这个深洞,噤口结舌,不鸣不放,他们就揪不到你的辫子。开座谈会时非说不可,那就拣些无风无雨、平安无事的鸡毛蒜皮的事说说。别人玩阴谋,你也应该耍花招,可千万不能应之以“阳谋”。你伤天害理的话不说,落井下石的事不做,当然做不了左派,但他们也没抓住把柄,也不好将你打成右派。这样,你或许还能逃脱因我“覆巢”而导致你毁灭的灾难!’

第三章(。dushu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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