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部分 (第1/4页)

酒店茶楼他买单。没办法,这个月用度不够,就支取下个月的,再不够,再借下

下个月的。下字排成了一长串,两年下来,借款、挪用累计八百零,会计脸

涩瑟的,不好再往下借。堵住的洪水总会冲决一段堤坝找出路,亏欠的公款窟窿

总得想办法填。这样,赖昌只好虚开发票报账来搪塞。整治贪污早已有政策,贪

污五百是老虎。纸包不住火,审计后东窗事发,查根源,原来是他要吃肉喝汤,

私养了两只右派猪婆。反贪污的重拳出击,赖昌立刻从九天坠入九地,响当当的

革命左派顷刻变为不齿于的狗屎。

赖昌成了狗屎,与两个右派猪婆通奸的脓包自己戳穿了。柳沛云这只猪婆被

姚令闻杀人灭口,已经烟消云散了,另一只猪婆曹桂英,觉得没脸见人,便

凄凄惶惶、逃之夭夭走他乡。

她先逃到省城,如今六亲不认是革命者立场坚定的最显著的标志,哪里还有

亲朋敢认她?无处安身,她又不想流落街头。思前想后,空阔的天地,确实没有

她的容身之所。夜来披风露,犯严寒,折来转去,凌晨,踽踽地行至大江边。江

面雾蒙蒙,远山连近水,滚滚乌云接低城:舟楫无从辨,江山一笼统。眼前红间

黑,曲掩直,正邪共,上下同,善恶忠奸恰如螺丝蚌壳一锅煮。这是一个多么美

好、多么理想的世界啊!此刻她还不融入到里面去,更待何时?于是她鼓起刘兰

芝的百倍勇气,仿效她举身赴清池英雄壮举,急急走上一艘趸船,她还来不

及想清是去见马克思,还是蹑迹屈原,就急急忙忙吃馄饨,一头扎进了滚滚

滔滔的江水里。

可是事情并不与她想象的那么顺畅,她没有见到马克思,也没有追上屈原,

她被舟子救起来了。水吃饱了,气还未消。一石能激起千重浪,省城因此风声鹤

唳,她更无处藏,她又只能效丧家犬,凄凄惶惶走自己的路。她记起邻省江城有

它的一个姑妈在,她想瞒天过海,到她那里去藏一藏。披着夜色上火车,拥抱晨

雾到江城。姑妈在工厂当工人,待她一如往日亲。后来姑妈知道他出事逃离了家,

必须为她找个安身处。邻近派出所民有个民警人老实,家境贫寒,年过三十还孤

身。姑妈一眼相中忙牵线,民警听说她是教师,干柴顷刻燃起熊熊火,识面才十

天就结了婚。曹桂英是个老实人,婚后徐徐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爱人。风云骤

变人变脸,不到一个月,又离了婚。鸟得有个窝,人也该有个窠。姑妈又给她找

了个醉鬼,他是个铁路上勤杂工,醉后往往乱打人,从前好几个女人都给他打跑

了,四十多岁还是老光棍。这次姑妈向他说明她是右派,他话虽说得很粗鄙,可

他却满口应承了。他说他要的是老婆,管她是什么右派、左派,还是猪婆或牛婆。

这样,他们第三天就成了亲。此后她搬到江城近郊铁路旁构建简单的工棚里住,

锤铺垫铁路路基的石子。没有户口,没有粮食供应,就买点米糠青菜拌和吃,从

人降格成动物。她丈夫除了工作外,每天就重复着三件事:酗酒、上床、打老婆。

曹桂英每天也像幽灵一样必须过三关:不尽的眼泪和着衣裳一道洗,无边的痛苦

搅拌糠菜一起咽,一颗滴血的心与坚硬石子一起碎。日子也就这么饥饥饿饿、烦

烦恼恼、凄凄凉凉、凑凑合合过。大儿子降生了,背在背上;二丫头出世了,手

拉着儿子,背着丫头,每天更像个幽灵,还是照样过三关。

屋漏更遭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清

理阶级队伍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开来了。曹桂英一无户口,二是右派,清理的

拖网,很快就把她这个阶级异己分子拖出来,被押解到他丈夫的出生地,搭了个

狗也能跳过去的窝棚,拉扯着三个儿女,十年受煎熬。头发熬白了,腰背压弯了,

眼泪哭干了,悲哀的灵魂也将出窍了。天上突然沛云起,二十二年干涸的土地迎

来了及时雨。原来老天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当年的右派划错了。曹桂英也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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