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部分 (第1/4页)

亲,性子火暴,还是个干部,他见儿子遭了毒打,他就替儿子告了长假,把儿子带回了家,还告发到了县里。他说他要儿子不要官,大不了再回家当农民。县里的领导虽然觉得他的立场问题很严重,但他毕竟贫农出身,只撤了他的不入品的官。不过,县里有些领导也认为,右派虽然是阶级敌人,但他们毕竟是人啊,不是野兽和畜生。党中央的政策宽大为怀,将敌我矛盾当作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将人往死里打,比对待畜生还过分,这不符合党的政策。于是也派人到农场里去处理这事,一方面夸农场干部职工警惕性高,立场坚定,另一方面也不疼不痒,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说弦绷紧了会断,老是下暴雨,河水就会泛滥成灾。焦礼达从上级的话里意识到,他自以为“功”的,反而变成了“过”,做了好事反挨批,受了委屈心理不平衡,更害怕诱发黎疾等一干右派戳他的脊梁,进一步揭他的老底,从此住进了场里干部宿舍的自己的房间,再也不过问这里的事。此后虢栋臣也像敲掉了牙齿的老虎,烧掉了须的猫,心里惴惴,行为怯怯,认识到自己过去鸣放时言语不慎,早就害了冷病,今后哪里还敢吃西瓜。为了迎合右派们的心理,也效梁大胆的做法,在右派住的牛棚外搭建了一间草房,给久已乖隔、来场探问的旷夫怨女住,不过,为了不使人觉得他在舔梁大胆吐出的痰,吃他拉出的屎,他建的草房不叫“鹊桥居”,他搜尽枯肠,反复斟酌,美其名曰“梁祝楼”。

大家听了都笑着说,仅一层的草房也称“楼”,那么,这房子的下一层岂不在地下?那么,住进这房子的人,岂不魂已归地府?梁祝有情却无缘,这不明明在咒人入地化蝶快点死?不过,怨归怨,做归做,如今右派分子的因缘的脆弱胜梁祝,只要能有鹊桥相会,就是相逢在十八层地狱也高兴,因此,这个“梁祝楼”啊,仍然给这些在苦难中煎熬可怜人,带来些须的欢乐。不过,这“梁祝楼”啊,却没有带给黎疾和彭芳一丝一毫的慰藉,他们哭哭啼啼,唱了一夜的“楼台会”,如今还呜呜咽咽,还要继续唱下去。他们又不是林黛玉,哪里有这么多眼泪,禁得住春流到夏来秋流到冬?

我听到尚文这么说,想起他们过去走过的荆棘丛生的坎坷路,不禁鼻子一酸,慨叹这对苦命的人儿,真的命比黄连苦。我快步掀开草帘,快步闯进了一丈见方的“梁祝楼”。唤了声黎疾,黎疾还没反应过来,像触电一般,披头散发的彭芳,即刻松开了抓住的黎疾的手,扑过身来,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红肿如桃的泪眼痴痴地望着我,声泪俱下地说:

“竹大哥,怎么我们的命这般苦!解放了,才从狼窝里走出来,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又掉进了虎口里。如今天容不我地不收,今后哪里还有我们走的路?竹大哥,你说,你说!我们究竟有什么错?”

我听她说,也不禁泪如雨下。如今她是人民,我是右派,她不过是霜,我才是雪,她这个比我自由的明眼人,竟然问道于盲,这是何等的悲哀啊!对她提出的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也找不出能安慰她的话。我视线只好越过她的头顶,看着踞坐在床上、潸潸落泪的黎疾,别开话题,焦急地问:

“黎疾,黎疾,你的伤究竟要不要紧?”

“人活到这分上,多活几天,就多受一些苦,这日子真的生不如死,缺只胳膊少条腿又何妨?可是,我,我还有老母在受煎熬,还有彭妹妹在为我流眼泪,我怎么就能撒手别人间?竹海啊,这往后的日子,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黎疾捶着搭草房的柱子,痛不欲生地说。

“黎疾,黎疾,蝼蚁尚且偷生,生为万物灵长的人,怎么能说这种丧气的话!车到山前必有路,绝处逢生的奇迹不也常有?何况我们还远远没有到绝处。现在重要的是要养好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上前一步,缓缓掀开他那很久没洗的破被子,只见左脚的脚踝红肿隆起似面包,脚背上张开大口流血水。我轻轻地按了下,伤处冰凉冰凉。他痛得眼泪簌簌地下,我不由得泪下如涌泉,无限伤心地说,“黎疾啊,看来这伤很不轻,你的抓紧治疗莫延误。如今我们已被开除了教师职务,往后全仗体力劳动谋生,你如果耽搁了最佳治疗时机,落得个半身不遂,后半辈子就无法过!”

“怎么治疗?我被打伤后,送到农场刚刚成立的卫生所。医生说是脚踝扭了一下,养几天就会好,不需要用什么药。我告诉医生,脚掌上有块骨头凸起,是不是骨折或脱臼,请他仔细瞧一瞧。医生此时就横瞪眼睛破口骂,‘你污蔑左派,挑动右派攻击党,你死有余辜,打跛一只脚,算是便宜了你。哼!还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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