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部分 (第1/4页)

信中说,鄜州仓大火之后,裴郡马果断收押了仓令仓丞等全部鄜州仓官吏,并封存了鄜州仓,逐仓清点粮食,以求找到确凿证据。

不过,因为鄜州城就守着粮仓,所以本地粮商一向就地进货,鄜州仓这一被封,没两天功夫本城几座粮店便告售讫,随之粮价上涨。消息传开,延州、邠州等地粮商纷纷赶来此地,却趁机哄抬物价,以致民怨沸腾。

此时又有鄜州下属府县以早熟秋粮缴纳的赋税运抵鄜州,却因这是上缴的赋税且未验收入库所以不能销售。可是因为裴郡马封仓的缘故,粮食又入不了库,运粮来鄜州城的各地民壮滞留府城,吃住花销都是自行负责,又急于回乡参加秋收,是故也是怨声载道。

不久,便有人蛊惑民众到馆驿向卸任刺史李昊请愿,李昊慨然接受民众申告,率领阖府官员、鄜州士绅以及请愿群众到刺史府为民请命。裴郡马出府答对,不意竟生口角,几乎激起民变,裴郡马被百姓追打叱骂,仓惶退入府第再不敢出来。

鄜州长史、别驾等佐贰官、首领官为平息民怨,当即下令重开鄜州仓,出粜入籴一应事务照旧,并向关内道观察使具文禀报事由经过。一昼夜间,鄜州仓新入食粮竟不下于十万石。

古竹婷偶然从当地人议论中得知,那送粮民壮说话不似鄜州百姓,倒有些延州口音。心中有所怀疑,遂暗查其行踪,果然是来自延州的百姓,有农人言道,延州雨水充沛、年年丰收,存粮甚多。

如此可见,定是贪官为了免罪,从延州购入大批米粮弥补亏空。可延州并无常备仓,不可能是挪用官粮,若是收自千家万户,如今粮已入库,却是再难分辨是非了。

古竹婷最后说,如今已可断定,所谓哄抬物价的外地粮商,实与当地贪腐官员一党,专为其造势而来。至于所谓缴纳赋税者,实也非本州百姓,然而鄜州仓上下官吏皆在狱中,粜籴事宜概由长史别驾等官把持,无据可查。

如今鄜州仓亏空米粮恐已尽数补齐,如要再查,无凭无据。竹婷有负宗主所托,既惭且愧,不知该何去何从云云。

古竹婷笔下只讲述了事情经过,并没有什么修饰言辞,可是杨帆能够想像得到,鄜州官员是如何的上下勾结,日夜暗谋,又利用裴郡马刚刚走马上任。地方上还尽是他们的耳目、关系和瓜牙,从而控制粮商、哄抬物价、煽动民怨,暗中又从外乡大量购进粮食。

随后李昊又以为民请愿的姿态求见裴郡马,群情汹汹之下,想要制造点事端刺激民众爆发太容易了,等到民变一起,这些贪官就站出来“响应民意”。

他们冲破团练的封锁,又借仓储官尽在牢狱之机,胡乱出粜入籴,几乎没个帐目。进进出出到底多少钱粮根本计算不清,趁此机会弥补亏空,叫人再查不到任何凭据。而这件事即便报上朝廷,他们也是“事急从权”,是为了安抚民众。平息事态,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将整件事想的透彻。杨帆不禁怵然心惊。

这些事说来简单,可是要办成这件事,需要多少官员配合,莫非鄜州府上下竟是无人不贪?他们的亏空绝不是一个小数目,竟然说补就补,这要有多么大的财力、物力和能量?

显宗要筹措这么多粮食自然也办得到。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却是绝对办不到,难道隐宗的实力已强大如斯?

叫那些粮商惜粮不售便不售,调外地粮商来哄抬物价以壮声势他们便来,成功组织起这么大的一场运动。最后造成一场处处是破绽偏偏无一处可以做罩门的事情,隐宗究竟有多大的能量、多大的组织能力和控制力?

这已远远超出了杨帆的估量。杨帆的脸色变了,他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官场上的优势,而且又是主动进攻的一方,隐宗有漏洞可寻,势必能让隐宗处于被动挨打,可是隐宗通过这件事所显示出来的力量,令杨帆暗暗心惊,他已不敢再存侥幸之心。

婉儿一目十行,比杨帆看的还快,杨帆还没读完,她就已经看完了,她也马上就明白,郎君苦心谋划的针对隐宗的致命一击至此几已宣告失败。隐宗已经把他们唯一的破绽弥补上了,郎君接下来只能被动防守。从隐宗在这场较量中所展示的力量来看,郎君很可能会……

婉儿担心地看着杨帆,杨帆脸色阴沉,许久,慢慢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婉儿轻轻靠在他怀里,幽幽地道:“二郎。”

杨帆拍了拍她柔腴有力的腰肢,淡淡一笑,目中却殊无一丝笑意:“婉儿,我……太低估了隐宗的能耐。如今最大的凭仗已经消失,这一战,我很可能要步姜公子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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