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带着他有点配不上的翩翩佳公子荣誉称号,闭上了他的眼睛。赵胜以其非凡的生命毅力,相赵二朝,熬死了赵惠文王、孝成王。

相国的坐椅被一个人的屁股硬生生坐了近半个世纪,那得磨坏多少条裤子呀,同时也会将一个人磨炼得刀枪不入,党羽遍布,呼风唤雨,形同于妖。他的死,于赵国而言重于泰山,因为赵武灵王之后呈萎靡之态,惯以搬救兵而苟延残喘混日月的赵国,终于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四处作揖打拱外交家。一种充满讨生活寓意的艰难生存已接到某种暗示,是的,赵的气数快尽了。

即便这样,赵胜先生的死仍不能与另一位同志相提并论。

另一个就是秦昭襄王。与平原君在相位上的持久性相媲美的是,秦昭襄王在秦庭的龙椅上竟然也端坐了56年。平原君的死,给了他一种勒马驻足的提示,或一种结伴而行的催促,终于,昭襄王忍辱负重的臀部开始对龙椅不耐烦起来。

这年秋天,一片枯黄的树叶,带来了远行的邀约。“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广到晓穿朱户。”燕子都飞去了,我还留此作甚?

远方山长水阔,不必问行归何处的。秦昭王眨巴着干枯而绝望的眼睛,知道属于他的时间已经用完。是啊,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不管这话说地是如何无奈,也不管对这个世界仍是多么心存眷恋,但交班的时刻已经来临。他躺在宏阔而又沉寂的咸阳宫中,向辽远的东方投去最后略带遗憾的深沉一瞥,那是追逐猎物时还没到手的动物目光。

啊,东方!只有东方寄托着他的梦,那里有他未竟的事业。革命尚未成功,儿辈仍需努力,他带着无限的遗憾垂下了头。

旋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悲伤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哭声掀开龙床前厚重的垂幔,越过咸阳宫威严的飞檐与高墙,在秦庭迅速弥漫。呜咽的嫔妃们揩一把伤心的鼻涕,开始惊惧殉葬的名单上是否已写有自己的姓名,悲情的公子们擦去硬挤的泪水,开始猜度那把暂时赋闲的龙椅,将会坐上哪个兄弟的屁股。

狐疑、揣测、担心、绝望,瞬间成为皇宫内的主题词,在奔竞,在游走。毕竟,王权更替是一次全新的洗牌,旧有的秩序将在此刻被完全打破,新建立的坐标系中,谁也不能确保自己仍会在原先的位置上逍遥,他们集体将目光暗暗地盯住一个人,安国君,子柱。

因为早在秦昭王40年,即公元前267年,太子嬴悼死于魏国,两年后,安国君就被立为了太子。王权易人之际发生的手足相残悲剧太多了,他们不能不为自己的性命忧虑,为前程和出路忧心忡忡。

与这群体性郁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远道而来的人的窃喜不已,他就是吕不韦。

哭声震天里,他低着头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容。

因为,他看到了一扇訇然洞开的门。

居奇货者

《名利场》以这样无比怅惘的一连串诘问结尾:唉!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快活的?有谁是称心如意的?即便遂了心愿,又有谁是真正心满意足的?

可惜的是,萨克雷,这个被恩格斯称为有不可辩驳文化历史意义的英国作家,无论就生活地域的遥隔,还是生存时代的远离,都不可能将这排充满人生思辨的问号,送给阳翟大贾吕不韦吕老板。

公元前3世纪的战国赵武灵王时期,东方世界一度以邯郸为政治经济中心。作为往来贩贱卖贵的商人,吕不韦自然不会阻止自己从家乡濮阳出发前往邯郸掘金的脚步。事实上,泛舟江湖,侯时转物,19年间三致千金的范蠡,独创“人弃我取,人取我予”经商之道大获成功的白圭,结驷连骑长途贩运,在市贱鬻贵中富甲一方的子贡,这些名扬天下的前辈商界精英的先进事迹,早已在他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那就吹起口哨,放飞出梦想,怀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踌躇满志心情,在“千万里,我追寻着你”的轻松旋律中,向并不遥远的北方进拔。

那里的舞台的确很大。

邯郸,没有辜负这个操着一口河南口音青年的期望。数年间,他家累千金,司马迁和司马光两位老先生异口同声认定其为“大贾人”。作为商界明星,年轻吕董的翩翩身影,可曾频频闪现在媒体的财经板块和各种貌似高深的高层论坛?有一点可以确信,他一定经常出入社会名流聚集的场所,结交着形形色色的高端人士。

于是,一场重要的邂逅完成了逻辑上的必然。子楚,也叫异人,这个在赵国作人质的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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