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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已经不重要。勿需留恋。

“小姐,请你留步。”来意儿显然也认出了她,急急走过来叫道。

“什么事?”惜春问。然后她沉默地看着他们。她的缄默自有一种力量,她的高傲没丢,虽然她现在落魄得很。

面对她,来意儿的歉意比入画更深,毫无疑问,他和入画的婚事顺利被应,是帮贾珍杀了贾敬的缘故。虽然不是他亲自拿刀,至少是他将那种药丸的方子教给玄真观的道士。

杀人不见血,也是杀人。惜春一直不知情,反而帮了他们大忙,她借故将入画驱逐,成全他们。

除了歉意渴望报答,还有一事,他一直深埋心底,再遇惜春。他决定把握机会同她说清。

“小姐,请务必到寒舍来,我和入画有东西要交给你。”他和入画跪下来,郑重地说:“求你一定去。”

车夫吓一跳,没想到他高贵富有的东家会向一个瘦弱肮脏的尼姑下跪,而那个尼姑居然表现的很淡漠,一点惊讶的意思也没有。

“我去,你们起来。”惜春说着,用力独立攀上马车。她已经不是那个上下车需要人保护的娇弱腼腆的小姐。

过去的惜春已然死去,死去很久。

她比谁都知道。是她,亲手将自己挫骨扬灰,决意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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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 1:38:03 PM《惜春纪》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在车上,入画拿皮毛毡子给她裹身,惜春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良儿也不多话了,缩在母亲的怀里,睁大眼睛看着刚才还是倒在路边的浑身肮脏的叫花子。他显然还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到了他们家漂亮的马车上。

一别十年,即使不是无话可说。一时之间也无从谈起,惜春和入画皆静默。

入画将脸转向窗外,她心里有种错觉,这种静默的气氛带她飞奔回十年前的藕香榭。她想起自己做丫鬟服侍惜春时,房间里整日弥漫的就是这种静默的味道。

她赤脚站在那里。她给惜春跪下。这一切也是她所规避的回忆。不想再提。

惜春不说话,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毯子里透出来让她舒服,旧日重温总是难得的,虽然难免悲凉。

“这个毯子是他的?”在裹紧毯子的时候,惜春看见了毯子上绣的字。

“谁的?”入画一惊,回过头来问。

“冯紫英。”惜春的眼睛在某个瞬间清亮如星。她道出这个名字时,心水亦是一颤,如烟往事中,瞬息间人影晃动。

“哦,是么。”入画红了脸,声音低了些。这样的东西她太多了,怎会记得一块马车上拿来垫屁股的旧毡子。

“怎么……会在这里呢?”惜春像在问,又似在自语。她不能忘记这是冯紫英的东西,是冯紫英一时兴起赏给入画的。

她犹记得入画当时激动兴奋的样子,历历在目。

曾经那样珍惜的东西,如今弃如鄙履。她看着入画,不做声,入画低了头。

良儿看看母亲,眼光在两个大人之间穿梭,虽然不清楚,他也能感觉到母亲的不安和尴尬。为什么要在这个叫花子面前害怕。良儿保护母亲的意识让他决意击退眼前这个嚣张的叫花子。

“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希奇,我们家现要一车也是有的,你不知道我爹……”良儿没有说完。他的话被入画急忙忙的喝断。

“良儿,不得无礼。”入画拘谨地对惜春笑。

惜春也笑了。她已经明白所有的意思,是呵,他们的境遇足够优渥。以前那些认为珍贵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选择丢弃,或是不再珍惜。这都是自然的事,无须受到指责。而且将过去的东西丢弃,告别过往,以新的身份和心情开始新的生活,亦并不是坏事。

对于不好的过去和伤痛。每个人都有遗忘和粉饰的权力。她亦明白,自己用力记取的,不能要求别人同样用力,这样自私。

“入画。你无须介意。不是怪你,我只是想起十年前的一些事,那场大雪。”惜春口气淡若飞雪。然而飞雪渺茫繁盛,可以很快叫人浑身湿尽。

是呵,不经意间入画的眼中亦显出沧桑山水。蓦然间,才显出,她也不再是十年前的小丫头,她也是历经十年风雨的成熟妇人。

两个人的眼里大雪弥漫。然而用力去分辨,依旧可以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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