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1/4页)

安顿好了封氏,她踏出舱中,登上甲板眺望,只见京都那一片似锦繁华,现如今已经在清晨薄雾朦胧中若隐若现,回想这两个月来、甚至这十多年来的生活,顿觉恍若隔世,不免稍稍有些出神,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这一会子功夫,船已经行出去了好远,天光尚早,四周围的水面逐渐开阔,人烟也渐渐稀少了起来,倒显得那不久前的繁华当真如同是黄粱一梦一般了,莫名虚假的让人有些浑身发冷。

她方在那里微微颤抖时,却忽然感觉身旁伸过来一双温热的手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不禁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封氏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一面将那件披风的带子小心地系好,一面关切地问她:“怎地一个人站在这儿?可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乖乖地等着封氏照料,心中顿生一片温暖,到底还是由衷地笑了出来,一面却已反手挽了封氏的手笑道:“妈只记挂着我,自己倒是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仔细风大,着了凉。”她恐舱外风大真把封氏吹病了,方欲扶着她重新进船舱中休息,还没迈开步子,却忽然听得船头那端传来苍凉的歌声,仔细听去,居然又是那首“好了歌”。

然后,她便得以目视着封氏顷刻间泪流满面,跟着便如同中了魔一般跌跌撞撞地往船头跑去,她想跟着过去,偏偏不知怎地却又一步都迈不动,刚刚暖过来的手又开始发冷,一旁的媚桃急坏了,脑子都开始发懵,不知道是管封氏还是管她,末了邱凌总算撑着挤出来一句:“去看着夫人要紧,我不打紧的。”

媚桃这才迟疑着去追封氏,邱凌缓了一会儿才过了劲儿,也匆忙跟过去时,却见船头那儿迎面过来一叶扁舟,有一老年道士撑舟而过,兴高采烈地唱着“好了歌”,两船相对而行,渐渐地近了,待到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时,邱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这人,却正是甄士隐。

她兀自在那里呆立,一旁的封氏却如同疯了往甲板旁边扑去,媚桃眼疾手快,扑过去一把将她拉住,才不至于出什么危险。然而封氏仍然如同忽然癫狂了一般拼命挣动,只听得她口中不住声地唤他“老爷”,然那人终于不为所动,那诡异苍凉的调子就一直没有停过,两船擦身而过时,那歌声戛然而止,他缓缓侧过身来,嘴唇翕动,似乎对封氏说了句什么话,因了逆风,邱凌竟似什么都没有听见,却眼睁睁直见到封氏如遭雷击一般瘫倒在地。

邱凌忙挣上前去和媚桃一起扶住封氏,再转身时,却见他已然翩然而去,不由得暗自叹息,这人,到底还是留不住的,只不过,看着封氏虽然似乎深受打击,几近崩溃,但仔细看的话,她眼中的神光却未散,想来也不至于刺激过深导致疯癫,那么,这样也不错,以后,慢慢总会好的,她终究会放下这个放下了她的男人,好好地过完后半生。

同媚桃一起安顿好了封氏,舱外的雾气已经开始慢慢散去,她叮嘱媚桃好好照顾封氏,别再让她操劳,便小心地跨出船舱想略透一口气,刚转上甲板,却见一名本不该出现在那儿的船工正背对着她站立,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奇异的预感,片刻之后,果见那人慢慢地回过身,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果然,便是余瑜。

因他未开口,她便也静静站立不说话,未几,他终究还是不敌她的耐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出口的却是一句奇怪的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邱凌略想了想,方才缓缓回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她竟真得如此应答,不免有些怔忪,而邱凌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有的时候,掉书袋有掉书袋的好处,比如,有些不好说出口的话,都可以借着这些前人的警句带着暗喻说出来。这两句用在此处,当真是最恰当不过。

想是知道了她的意思,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有些撑不住,重新开口,说话已经直白的多了,只听得他缓缓地问道:“为什么我不行?”

邱凌微笑,定定地回道:“不是你不行,是我不行。”言毕,无视他有些苍白的脸,缓缓转身:“有劳余大人远送,英莲代家母在这里谢过了,然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如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她回过头,又看了一眼他的脸,复又施了一礼:“请大人多保重。”

等到她进了船舱良久,都没有听见舱外有什么响动,她担心着封氏的状况,便也没有再对此人此事多加关注,直到午膳、晚膳都用完了,已经入夜之后,才听见舱外一声低低的“你也多保重”,跟着外弦传来一阵水响,伴着橹声渐渐远去。她这才知道,他这一回终于是走了,顿时有一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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