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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他们对您的态度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高耀洁:从吴仪见我。吴仪见我,第一句话就问,你认不认识我?我说认识,在电视里见过你。第二句话,她说,你干啥呢,我5点就找你,找你找到7点多,吃饭了吗?我说,吃了。她说,你在这儿可以随便说话,这里没有河南人。等我们说了很多话之后,她一个秘书说,神志很清醒嘛,说话也有逻辑。我说,是不是他们跟你说我是神经病啊。她光笑,没说话。

子墨:很多人说您是疯婆子。

高耀洁:对,我不怕他们瞎说。骂我的人都在上层,拥护我的人无钱无权。

这个不受地方政府喜欢的老人,得到了中央政府的肯定。2003年12月18日,在河南考察艾滋病防治工作的国务院副总理吴仪点名要见高耀洁,并与她在宾馆长谈三个小时,期间避开了所有的官员。在这次会面中,吴仪说:“有人告诉我,中国艾滋病传播的主要途径是吸毒传播和性传播。”高耀洁则直言:“他们在骗你。”她说,中国农村并没有多少同性恋人口,贫穷的农民也无力购买毒品。此外,此观点助长了人们对于艾滋病患者的偏见。人们认为,既然吸毒或性滥交是艾滋病的主要传播途径,那么得艾滋病的人必定大多从事这类活动,进而称艾滋病为“脏病”。艾滋病患者也因而受到歧视甚至侮辱。她还认为地方政府时常掩盖艾滋病血液传播的严重性,另外,许多“有知识的人”也在“说假话”“办假事”。

第9节:“防艾”奶奶(9)

除了打“黑洞”,高耀洁还花费了大量精力揭露“防艾”名义下的行骗。她说,“防艾”圈太大、太乱了,政府官员、地方官员、基金会、NGO、专家、医院、制药厂、江湖游医……太多了。2003年,因为在一篇题为《你诈骗艾滋病病人的钱财不感到可耻吗?》的文章中攻击江湖骗子,高耀洁被告上了法庭。原告李德敏认为,尽管高耀洁并没有点名,但文中提到的骗子就是他,所以高耀洁侵犯了他的名誉权。2003年底,经法院审理,高耀洁被认定无罪。为了保护身后名誉,防止他人借“高耀洁”之名行骗,她于2005年10月给孩子们写下了遗嘱:“本人年近八旬,既老且病,在世之日有限了。我死之后,不留骨灰,以免任何人、任何组织或官员利用我的名字成立组织,搞行骗或闹剧。我死之后,不能再受骗上当。切切!”

子墨:您这些年遇到的骗子多吗?

高耀洁:多,每星期都有,各种各样。骗我的,骗艾滋病人的。我不是老了嘛,许多人跑来要接我的班。有一个建筑工人摇身一变,成了专治艾滋病的医生,还说不要被西方人吓破胆,他有90。7%的几率能够治愈艾滋病。他要开医院,叫我当院长。我把他撵走了,说我不是当官儿的材料。

子墨:这些年来,您被骗走的钱财有多少,算得出来吗?

高耀洁:永远算不出来,最多一次三千,整个浪费的大概有十几万。

子墨:做了这么多防治艾滋病的工作,但是一次又一次被人骗,您痛心吗?

高耀洁:我非常痛心,我活得很累。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不能去自杀啊。但我现在再说一次,我生不如死,确实生不如死。如果我糊涂了,有些人会利用我来诈骗人;如果我现在死了,起码留个清白在人间。现在我脑子还很清楚,往事还能想起来。我老伴到后来糊涂得要命。我要是糊涂了,那些人来骗我,我能知道吗?各式各样的骗子啊。

2006年4月,高耀洁的老伴郭明久因癌症去世。多年来他一直默默支持着高耀洁的“抗艾”斗争,家里的各种杂事,寄信、收信、买菜、做饭都由郭明久一人包下。老伴的离去让高耀洁悲伤不已。很快,一篇关于高耀洁病危的不实报道再次引发了许多人对她的关注。

第10节:“防艾”奶奶(10)

要说后悔,站在我个人立场上应该后悔;要说不后悔,站到大众立场上,我应该还要前进

高耀洁:不得了,台湾也来募捐,英国、美国、加拿大也来募捐。香港的医生要来护理我,说他也姓高,要自费护理我。他说你可不敢出事,你是大陆说实话的人。我那个电话一天响到我要崩溃。河南的副省长也来了,是个女的,一进门,哎呀,咱家出这么大事,你都不跟我说。坐那儿就开始问我。我说,《郑州日报》说瞎话,我哪里病危?她说内参都出来了。一直闹到6月中旬,我在长沙电台上出现了,才平息。说高耀洁没有病危,还在电台上讲课呢。

子墨:您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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