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富安集”头上,就有一座宽敞的栈房,残房边偎贴着一家挂有“乐和居”招牌的老旧客店,客房不但简陋而且残破黝暗,看上去脏兮兮的予人一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平素里,大概也只有一般苦力工役之流才会到这儿住店投宿吧。

客店进门处便是柜台,柜台后面有一间相当隐密的暗室,现在,店掌柜的正戴着老花眼镜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子对帐,暗室里,另有一笔买卖在谈。

大白天下,房中却点着蜡烛,门窗也都紧闭着,空气混浊,又闷又热,然而房里的一干人恍如不觉,他们全聚精会神的进行着眼前的调论。

孙有财坐在一张竹椅上,目光炯炯的瞪视着对面也坐在另一张竹椅上的那个光头胖汉,声音低沉却十分具有威胁力的道:

“用不着推三阻四,绕圈子找借口,周才,你先把价码开出来再说!”

叫周才的这位胖子,光头上闪亮着油汗,脸色却是出奇的苍白,似乎他不但不觉得热,反倒有股寒凛透心的感应:

“孙爷,有道人的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有银子好赚,谁又不想搂几文?可是,呢,这趟孙爷你交待下来的营生,我的确是承担不住,没这个份量去打理,万请孙爷体谅下情,千万包涵则个……”

孙有才冷冷一哼,皮笑肉不动的道:

“周才,这些年来,我也叫你不痛不养、轻轻松松的发过好几笔横财,你不想想,你那幢三合院的房子是怎么买的?老婆是拿什么银子娶进门的?怎么着,才稍稍有点麻烦的事情托到你,你就打起马虎眼、敲起退堂鼓来?约莫是身家厚了,太平粮吃上了痛,不但孬了种,连旧情故谊也不鸟啦?”

连连拱手,周才的圆大鼻头上亦见了汗珠,他诚煌诚恐的央告着道:

“孙爷,孙爷,你这样说话,不止是冤枉我,更是折煞我了;我周才不是个忘本的人,怎敢罔顾恩义,冲着孙爷你拿跷?委实是因为我在‘双老阁’位卑职贱,担不起你老的重嘱,万一砸了锅,则非但坏了各位的大事,连我也一道跟着沉底,这又何会来哉?”

孙有财板着面孔,一双眼睛朝上看,嗓调是阴阴沉沉的:

“只问你干不干,休论是否会砸锅,这个问题,由我来操心……”

抹了把头脸上的汗水,周才哈着腰身,粗浊的呼吸声宛若拉着风箱:

“不是我不干,孙爷,怕是干不了,你老也知道,在‘双老阁’,我仅仅是一个巡更领班,白天晚上,只能迈着两条腿在外宅兜转,不闻传唤,还没有资格进入内堂,像我这样的身份,又如何担待得起如此大任?孙爷明鉴,我并非不为,乃是不能啊!”

居然还拽文哩,孙有财嘿嘿笑了,却是笑里藏刀,一听就知不怀好意:

“很好,周才,好极了,人说路遥知马力,板荡识忠奸,这两句话可是半点不错,我总算认识你是怎么一号人物了,你既然不愿帮我的忙,当着我众家好友面前给我难堪,我也无话可说,你这就请便,不过,在你午夜梦回,困不着觉的辰光,无妨寻思寻思,竹老大夫人早年丢失的那串夜光珠的手链是去了何处、兰老三姨太的贴身丫受小眉又是在怎么一种情景下叫人占了便宜;行啦,周才,我不敢耽搁你的宝贵时间,请,这就请便!”

周才顿时脸如死灰,僵窒着半晌没有反应,两只手紧抓着竹椅的圈靠,在烛光晕暗的火焰映照之下,他那模样宛如中了邪!

一张大木床,就并排坐着杨豹、汪来喜、姜福根、潘一心与缪千祥五个人,他们一言不发,肩靠肩的坐在一起,只屏息注视着这幕上演中的好戏;这时,杨豹侧首向他的四位兄弟使了个眼色,表示事情可能将有转机了。

蓦地打了个寒颤,周才用力摔摔脑袋,一开口,竟是带着哭腔:

“罢、罢、罢;孙爷,我就好歹允了你,反正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恁情都是一个死,不如为了朋友去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终究还落个义气,孙爷,我干,你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真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生的犯贱不是?孙有财斜看着周才,他是胸有成竹,早备着这招杀手银,就明知姓周的挂在他裤腰带上,怎么拨弄也跑不了:

“我说周才,不论做什么事,总得两厢情愿才行,可不作兴强人所难,你无妨再考量考量,你要真个乐意,我们才好接着往下谈,如果过于勉强,就没啥个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都叫孙有财说了,周才还有何话可言?他暗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只好份出一派恭顺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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