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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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的这是第几家公司我早已记不清了,反正印象中只有拒绝、白眼和不屑。我一次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又一次一次剥离自尊似地否决自己,用自己所谓的信念和坚定支撑着:自己选的,不能有怨更不能有悔。

记得甩门而出时我丢过一句话给父亲——不混出个人样儿我绝不回来见你。这话说多久了?好像一个世纪了,好像更久。只是我食言了,父亲病重时我不得不从同事那里搜借了一些钱和几件像样的衣服匆匆往回赶。父亲终于没有等到一副人模人样的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我说一句道歉的话就离开了。不,绝大多数时候我宁愿相信是我离开了父亲,还留给父亲一个任性无知的背影。

仰头看天时,天和我的眼睛一样,都是灰蒙蒙的,到处飘着水丝,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擦了热的留着凉的。出来时广告部的主任说了,再没有业绩就自己拾掇拾掇,卷铺盖走人。

铺盖?我的铺盖就是三十块钱两床被子,一铺一盖,从家里出来时带的几本书做的枕头。每天晚上我要把身子蜷成三截才不会把自己露出铺盖外。所以油头滑脑的老业务员总是臭我,与其这样受罪在外面淋雨瞎跑还没有业绩,不如躲在宿舍里打牌。但我从来不愿这样。宿舍里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冷,躲回去跟在外头淋雨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我一直诧异着,这么冷的冬季,为什么总下雨不下雪。要是下了雪,起码能给我增添几丝悲壮,而老是下雨,对于我们这些四处跑着拉广告的业务员来说,结果只能是落汤鸡。

我计划里要跑的最后一家客户是个小酒厂,上班的第三天我曾经来踩过点。很抠门的一个小老板,想打广告却又把钱包捂得铁紧。我明明知道结果又会是一个熟悉的白眼,但我还是想履行完这最后一个,只要他不给我闭门羹能让我进他的办公室,象征性地给我一杯热茶,我的结局就算完整了。

兜里有张汇款单,母亲寄来的,钱不多,三百。留言处只有五个字,回来吧我儿。

那五个字从汇款单到我手上就一直滚烫着蹦跳着。每天上班我都要拿出来看一看,汲取些温暖和力量。今天邮局已经第二次寄催领单了,再不取款钱就会自动打回寄件人。

捂了捂口袋,我觉得自己好像抖得不那么厉害了,但寒冷,还是那样真实。刚才雨又大起来的时候,我第N次想折身回宿舍,拿了身份证就能取出那三百块钱,打张车票就能回到那一片熟悉的温暖。可已经决定走完这段路程了,我就学习阿Q,把那圆努力画好。

远远看到那个酒厂的大门,委琐无助的神态很像雨中的我。我知道再从这道门出来我就彻底放弃了。下坠的感觉真好,有种不管不顾的失重感。

我带着一头一身的雨水冲进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正是中午,厂长捧着一个铝制的饭盒在吃午饭。看得出来他很意外也很惊讶,但他没像往常那样立马盖上饭盒跷起二郎腿,而是起身给我拿了条毛巾示意我擦擦。

你说上午来,我以为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不来了呢。

我听出这话里有责备的意思,便舍弃习惯的讨好和逢迎,用我最喜欢也最习惯的冷漠腔调说,我说来就会来的,天上就是下刀子我都会履诺。这是出行表,麻烦你帮我签一下我回去好交差。

我递上还算干燥的一个本子,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我三个多月来的所有行程,带着袅袅的体温。

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在你们报纸上做广告了?厂长狡黠地笑了笑。他就喜欢这样笑,我想他一定是觉得这样会让人捉摸不定,既给人希望又不让人失望。这个老狐狸,我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

我笑笑,接回了本子。我很奇怪我还能笑得出来,看来跑广告真是锻炼人。

我想先做一年的,看看效果。

我愣了愣,回味了三遍他这句话,才有些口吃地说,那、那我给你做个专访,放广告版最醒目的位置。

我没浪费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取了那三百块钱。同事的嫉妒和主任的笑脸让我觉得生活突然间美好起来。我想我得添件雨衣,买个枕头,另外还得考虑一下请同事吃顿饭,因为下个月我就可以拿到三千块钱的业务提成了。主任破例夸奖了我,这让我觉得请客突然迫在眉睫了,甚至要提到雨衣和枕头前面。

雨还是经常下。不过冬雨有冬雨的好,它让冬天干净清新,就连街上也少了许多聒噪。不过主任说提成要到客户的酒厂去领,这是惯例。

可酒厂已经倒闭了。

那位厂长愁眉苦脸地说,当初打广告就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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