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含块姜辣死自己算了。”蓝核静静笑着说。蓝杏别过脸来看着他,嗔道:“成天就说昏话!你也只有骗一骗我这等心实的人了,要是一个水晶心肝的人儿听见了,非骂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只管嘬起嘴把碗里的牛奶吹凉了,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奶膜,再落上一些灯光炉影,奶膜染上了秋香色,仿佛暖暖盹着个午夜的小太阳。

蓝核看着她喝,果然不出所料,她不会喝牛奶,刚呷了一口就“噗嗤”喷了出来,直嚷“恶心”。“看你弄回来什么东西,真想害死我!”她声音里有哭腔。蓝核不理她,只是起身去那菜篮里翻东西,她嚷道:“你还想怎么着?”“找块姜辣死自己。”蓝核微笑着。她撑不住也笑了出来,道:“你就省省罢,以后等你用姜辣死自己的姑娘还多着,不必为我费心!”蓝核捏着块姜,又放下了,缓缓道:“你说的也没错,我得节省。”

蓝杏一听,哭笑不得,明知道他是玩笑话,心里却还是猛地一怔忡,不免颓然道:“正是呢,何必为我。”蓝核看她真有些丧气,赶紧打叠起千般软语劝慰,说着说着,说到今天蓝杏独自个留在家里的情形,他还真有些隐隐不安。他走江湖走得早,对那些拉皮条、操皮肉生涯的女人多少有些了解,这些女人,何尝得到过男人的真爱,更不消说女人的尊重了,所以一方面努力地拉客,幻想凭着同男人的硬关系换取一点廉价的爱——也许不少还在做着杜十娘的梦;一方面又在心底骂那些良家闺女——更应该是嫉妒,巴不得把人家往邪门歪道上赶,以满足自己的一点发泄欲。蓝核想想,不免担忧蓝杏今天耳濡目染那些妓女的行径,心里会不会有些想法。他开口问了她。

她只说:“别问我,我讨厌那些姑娘。看她们一个个从包子铺里穿过,领着些陌生男人到了后堂,我心里就直泛恶心,她们有几个还冲我眨眼睛,叫我‘妹妹’,我真不耐烦搭理她们……我看她们,有的比我大几岁,有的才跟我差不多大……真是……”她想不出好词儿来形容那个那些姑娘,睁着眼只发呆,头垂下来,下巴上蓄了一点肉,白腻的略有层次,那倒也并非胖,因为她的下颔本就像美人蕉开的那一簇花穗,是盈圆的。

蓝核静静听着,什么也没说,他想着这时说那些告戒的话倒像是轻视了她,兴许还会惹得她不快,也只是敷衍了几句,才转开话题道:“去给师姐的孩子贺满月,倒觉得师姐过得挺不如意的……”一句话,点到即止——两个人都谈到了最敏感的话题。这些话题又全是和蓝杏有关的,在蓝核看来,好像这两种未来已经伸着四脚匍匐在一旁,影沉沉朝蓝杏罩过来了,那样暗自仓皇的。蓝核也亲自问过爹,蓝杏以后究竟怎样呢?爹那时怎么说的,只怕卖做人家小妾还好些……

蓝杏只是把脸埋在手里,嗡声嗡气道:“说这些,没意思透了。以后的日子,看爹的安排。瞎操什么心……”那些字一个个从她指缝里漏出来,蓝核只觉得悲哀。

第四回 无情何必生斯世 多情奈何累此身

第四回 无情何必生斯世 多情奈何累此身

初夏就这样来了。

蓝七奶奶整日价蜗居在鸦片炕上,要不然在被子里捂汗,要不然就是坐起来,背靠着被子堆成的小山,在床上吃炸臭豆腐和花生米,吃得满脸油光,仿佛两片黄颊也可以做下酒菜的,她是这“被子山”上占山为王的女强人,又散发着妖氛,如同女强人羽化登仙,成了山妖,篷篷的粗发,魅惑苍老地笑。茉儿更是懒得连包子铺都不张罗了,全家人只等着在金家小姐的堂会上多多地领赏,她每天就出去玩,因为有男人请她看电影、站在路边吃烤红薯,她要唱要跳要派发她的廉价脂粉气。蓝庆来为她担心,她便躲着蓝庆来,晚起迟归。蓝庆来有时跟蓝七奶奶商量,说茉儿越来越不安分,趁早嫁出去算了……然而,只是商量,茉儿的名声在这条街上并不大好,交了些窑姐做女朋友,随随便便跟男人出去看电影,任是个黄花大闺女,也定然不守本分了。

对面那家裁缝店的青年老板娶亲那天,茉儿站在门槛上看了,手扶在门框上,看那青年老板从店里出发,前去迎娶他的妻子。初夏凉风浩浩地穿过她的指缝,她觉察到本来空无一物的手心里却又分明有东西在流失。他是爱我的,他偏偏娶了别人,茉儿边看边想,想着又把头倚在门框上,用小旦的腔调低声自语,哦,真是狠心的人儿,那声音尖细又有如流水淙淙一般,淙淙的是她的感情,临着风,她淌了几滴眼泪,很快被吹干了,脸上干痛。然后她又和别的男人去看电影了。那青年老板在骑上马时,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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