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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拿刀一指那头领:“你叫什么名字?为匪多久了?”

那黑脸汉子支吾片刻,想想今日反正是难逃颈上一刀,也便说了实话。“看几位爷刀马身手,想必不是一般人等。只怪小的穷极犯浑,没个眼色。我等都是海边南厝的村民,家中只有几亩薄田。咱们福清县十年九旱,地力又薄,偏巧洪武爷在位官府定田赋那一年,偏偏遇着个丰年,于是这么些年头下来,地里出产纳粮之后便所剩无几了。往年若是遇着个清官,逢着旱季还能上奏减免些粮赋,若是个坏官,田赋照交不说,火耗、羡余、淋尖踢斛样样不少。”

说到这儿,那黑脸汉子偷看了冯虞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方才继续说下去。

“地里吃不饱是一节。前朝我们靠海的民户家家户户还有渔船,出海讨点鱼虾也能添几口吃食,若是捞着好的还能换点银钱。只是自从洪武爷禁海,这块生计也就断了。偶尔有人私自下海,衙门虽说睁只眼闭只眼,可要给他们堵着,拿多拿少全凭一时高兴,没拿人就是开恩了。”

这会儿,其他五个还没什么反应,想来平日里与民间接触的多了,这些情形已是见怪不怪。冯虞却眉头紧皱,心中一阵阵的发酸,忍不住插嘴问道:“照这么说,你等岂不是全无活路?”

“不瞒您说,自从三宝太监下西洋,沿海各个村子,历年都有胆大的,整家弄条船出海寻活路。听说一路上死了不少,可也有人到了三宝垄、马尼拉、巴达维亚这些地方,只是混得如何就不知道了。剩下的反正就这么过吧,要没个天灾人祸,吃不饱一时倒也饿不死。”

“那你们为何出来为匪?”

“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一片,田地不多山多,出产的花岗岩、芙蓉石却是远近有名,衙门时不时便征发徭役开山采石。往年都是冬季征发,苦是苦点,却不误农时。今年却是开春调人开山,说是京城刘公公修别院,要用的石料太多,只能现采。开春不种地,到了秋冬这还有活路吗?点到咱们村,大伙儿只能是逃进山了。”

听到这儿,冯虞摇了摇头。“逃进山开荒狩猎也未尝不是一条活路,为何又要出来劫道?我看你这话也不尽不实。”

“若是由着我等开荒安家倒也好了。只是这好开荒的坡谷都是有主的,咱们一落脚,就有大户报官来捉,要不便是一群家丁上来一顿好打。只能躲进深山,搭起茅草房,再寻那平缓些的地方开荒种地。只是如今存量已是吃得差不多了,又没有鱼虾应急,采野果打野味也撑不了几日。实在是没了出路,我等方才出这等下策。”

说到这儿,这黑脸汉子膝行两步,冲冯虞叩了个响头。“这位爷,这勾当是我林大毛一人的主意。您要发落便请发落我一人,要杀要剐我都认了。请您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些穷弟兄。他们再不敢行这不法之事了。您老大恩,大毛来生再报。”

听到黑脸汉子说出这话,那些个被绑的汉子放声大哭,有的嚷着要与那林大毛同生共死。

看到这儿,冯虞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实话,今日放过这些人,若是再无出路,只怕过些时日终归还是得落草为寇。只是今日如何能硬下心肠将这几个法办?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换了冯虞自己,落到这般田地还有其他法子可想么?

边上那几个旗尉也看出冯虞心软,也就不再喊打喊杀了。说来这些个虽然多是出身军户,却也深知民间疾苦,做的又是一般检校,不负抓捕之责,没有残虐百姓的经历癖好。看冯虞动了恻隐之心,周百胜过来出了个主意。

第三十章 禁海

“少爷,要不这么着,万安千户所那边军户逃了不少,干脆让他们充进去,那千户与我还有些交情,一封信交待下就成了。反正驻所就在福清县城东南,离他们老家也不远。投了军,地方上管不着,逃民的案底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主意好!”

冯虞将周百胜的意思一说,林二毛等人喜出望外。虽说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年头当兵的也得给官佐做牛做马,可再怎么说也能填饱肚皮不是。冯虞几个动手将他们的绑绳松了,一拨人跪下千恩万谢。周百胜从行囊中取出纸笔,修书一封交给林二毛,嘱咐他带了村民尽早投军。

冯虞又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拿给林二毛。谁知这林二毛却死活不肯要。“恩公,这万万使不得。几位恩公给我们寻了这般好出路,小的已经是感恩戴德,哪敢再要恩公破费银子。虽说咱们没了余粮,好歹千户所也就是一两日脚程……”

“话不是这么说。一顿不吃饿得慌,好歹也得吃顿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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