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 (第1/4页)

,反而招致妈妈训斥。秀月照样给他梳辫子。外婆还从已经空荡荡的腌菜坛夹出两个酸�头,颤颤巍巍端过来,“铁牛�,这是外婆坛子里做种的啦。要得�,我外孙吃了就听话。”

谁知第二天妈妈从堤上回来,阴着脸进门,箢箕扁担一放,凳子上一坐,也没称呼,就一句:“你过来!”

用不着瞧别人,铁牛自己乖乖过去。

“昨天你到底干什么了?”

铁牛心中咚咚打鼓,却嘴硬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玉兰顺手抄起桌边的竹扫帚敲向他脑袋。

谁知铁牛哇地一叫,人往地上坐,双手紧紧捂住脑袋。

玉兰心中一愣,这倔孩子平常打几下从不这样呀。也没多想,又举起竹帚子往他身上抽,“不要命的家伙,放火啊,没把自己也烧掉呢?”铁牛挨着打,却不叫喊,仍然双手紧紧捂着脑袋。

玉兰恨不过,要把他手扳下来,铁牛挣扎着躲闪。外婆赶紧过来劝阻。

玉兰觉得手上沾着什么,放鼻前嗅嗅,是血腥味!吃了一惊,难道打出血来了?她叫外婆端来油灯照着,这才看到他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后来妈妈给铁牛伤口上了一把好药———堆在墙旮旯里的陈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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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来自地下的黑色叹息(2)

这样,伤口不仅没好,反而溃烂了。

当他头上包块破布来到百喜家时,看到百喜和他哥哥的几个孩子一字排开,站在姚三爹身后等着分饭吃。只有百喜二嫂牛丽珍端坐在堂屋中央一把小靠背椅上,昏昏暗暗的光线里,像个木雕的女菩萨,只有上挑的眉梢、下沉的眉头以及呼呼的喘气声,才知道那是一缸子拍得紧紧的火药。

村里孩子平常很少来他家,都害怕姚三爹的长鞭子。这时他站在黑黢黢的灶房里,土灶台上一溜摆着几个土碗,老头正把一个瓦钵里的野菜薯米粥一小瓢一小瓢往碗里舀。虽然黑暗,他仿佛看得很清楚,用筷子一个碗一个碗地搅动,逼近碗边歪头细看,哪碗有多哪碗少了,最后还端起来掂一掂。直听到撮紧嘴“唏”地吸口气,才伸直腰,一个一个叫名字。叫到“二嫂”时不见动静,老脸正要下沉,大嫂莲英急忙穿过来端起碗,小声道:“我带过去吧,我带过去。”当大家都捧着这半碗稀粥围住一张小圆桌规规矩矩喝起来时,姚三爹才从水缸舀瓢水,用食指把瓦钵揩刮干净,倒进自己碗里。

铁牛早知道他们家的吃法,心想,我家要这样,我早就饿死了。

百喜早看到铁牛来了也不能走开。吃饭的时候乱动,父亲的巴掌就要上脸。

吃过饭,百喜拉铁牛到一边,吃惊地摸摸他的头,“怎么啦?你妈知道了?”

铁牛甩开他,问:“你去车水吗?”

“怎么不去呢?”

铁牛只好怏怏地往回走。他恨自己没有水车高,踩不着踏脚板。

百喜与二嫂牛丽珍她们几个女人同踩一架水车。

沟渠旁堆积着刚刚清挖出的黑土,它浓郁的泥腥味叫人想起一盘被糟蹋的、蒸煮过熟的鱼,特别能让饥饿者翻肠倒肚。渠边孤零零几棵淹得半死的桑树的秃枝,伸展在干燥而透明的夜色中,像凝固了的一声来自地底的黑色叹息。高远幽蓝的天幕缀满无所事事脸面洁净的星星,这些另一个世界的贵族眼里闪烁的是优雅悲怜的永恒光彩。世间的景物模糊而雄浑凝重:隐约可知的山脉,蜿蜒如云的大堤,坎坷空旷的原野,梦寐般似有似无、混杂着胆怯和坚韧的人与自然的生存气息,在灰蓝、灰黑、灰白、灰褐的无尽朦胧中浸染着、奔突着。

在一派不可抗拒的沉默里,那些唐突的吱呀声哗哗声却组成天地间别具一格的生命交响。

第一级水车落差最高,将近两丈长的车筒好像直挂在水码头上,连环如列的水车叶片从车筒底端扑通扑通拍进水里,然后赶着水在车筒里列队行走上来,至出口一端将水哗哗倾进水渠。自然落差越大需要的提水力量越大。

姚三爹勾腰垂头从水车上下来,坐在地上喘粗气,“嘿,那年荆江分洪也没这么累,还是大雪大凌的天气。”

和他一道换下来休息的姚后喜站一个马步,扯起短裤中央呼呼地扇风,“爹,那时吃得饱吗?我不怕累,就是一怕饿肚,二怕烧裆。”

水车上的骆雨生插嘴道:“怕烧裆就脱掉裤子,夜里没人看见。”

肖海涛也怂恿道:“后喜,脱了吧,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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