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部分 (第1/4页)

萧云见他临走时盯了自己一眼,目光中既不是带有憎恨,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绝望。他被这一眼瞧得心中一紧,心思竟突然纷乱起来。蓉九娘推他一掌,说道:“发什么呆?随我来。”转身前头领路,来到后院一道小门。

萧云来过翠烟阁无数次,却从不知此处还有一道毫不惹眼的出口。只见她推开小门,面前是一条高墙封闭着的长巷,除了远在巷子尽头的另一道小门之外,余此再无出路。蓉九娘当先而行,萧云满腹疑问紧紧跟着。片刻后走过长巷,蓉九娘伸掌捏住小门上的铜环轻叩几下,小门应声打开,一名麻脸老妇探出身来,瞧见萧云跟在蓉九娘身后,微微一惊,垂头叫了声:“小姐。”

萧云暗暗称奇,忽觉往日熟悉的蓉九娘陡然间变得异常陌生,心下不由生了戒备,迟疑着跟了进去。蓉九娘头也不回,说道:“我想做花魁,因此才住在翠烟阁里。你也知道,我极少见客的。”萧云一怔,寻思:“是了,此处来的都是权贵显要,却从不曾有人能逼她待客,哪里象是沦落玉楼的姑娘?”自大唐开国以来,女子的社会地位逐节攀高,至此天宝年间,已达中国封建社会各朝各代之最高,不仅有女主外男持内的婚姻,还有性喜自由的女子终身不嫁,或做女尼,或为女冠,时常公然设宴招朋呼友,男女不避。长安城里的女子更是恣意,群集踏青郊游之时,若见有哪处花好景美,便即就地设席欢宴,并解下身上红裙递相插挂,以为宴幄。此时听见蓉九娘为了争做花魁,托名为妓在这翠烟阁里,倒也并不如何奇怪,反倒只是猜测她的身份。当下淡淡说道:“蓉九娘这名字只怕也是假的吧?”蓉九娘笑道:“你喊九娘两字,我知道是在叫我便成,至于我本来的名字,既不好听,如今也没几人知道,我爹极宠我,向来任我胡作非为,嘻嘻。”

萧云见她神情语气变得亲昵,忽在心中一惊,想到:“我如今可不能再象往日那般随意与女子调笑。”当即换了话题,问道:“你对李长青说是我劫走玉儿的么?”蓉九娘叹道:“无论他俩结果如何,七郎有权求个明白,不是么?”

萧云一时无语,默然打量四周,只见此处是座小宅,片刻间已至宅院大门。门外停着一辆大车,早有两名劲装大汉候着,瞧见蓉九娘走了出来,一齐上前见礼。蓉九娘点点头,问萧云道:“去哪里接她?”萧云略一沉吟,说道:“去东市北门。”

此处离兴庆宫甚近,二人上了马车,不一刻便到东市北门,萧云道:“你在此等着,我带玉儿过来……你确信藏身之处不会被官差搜到?”蓉九娘道:“你若不信,我们便拿性命做注,赌上一赌如何?”萧云见她颇有自信,笑道:“这赌有啥意思,我若赢了,玉儿便会遭殃,何况我拿你的命来做甚?”说话间四处望了片刻,确信无人跟踪,这才匆匆往兴庆宫而去。

密道入口地处一条死胡同尽头,即便是在白日里,也显得偏僻寂静。萧云按动机关下了密道,只见玉儿靠在石必的肩头,已然睡熟,面上泪痕隐现。石必本就黝黑的皮肤,死后变得乌青,双目依旧圆睁着,却无半点光彩。这幅画面极其凄惨,萧云不觉眼中发涩,想到:“总算石必临死前了结了心愿,也算稍有安慰,李长青家族显赫,人又文才出众,比石必家破人亡浪迹天涯,自是好得多了!”想到这里,刚才在翠烟阁内李长青盯他那一眼时,令他心思纷乱的感觉立时淡了。

他上前轻抹石必双目,谁知手掌一过,石必的双眼复又睁了开来。他心下略奇,反复抹了两回,却都一般无二。忽见玉儿被惊醒过来,摇头说道:“我早已试过替他合眼,但他就是不肯瞑目……”说话间神情一凄,泪珠差点再次滴落。

萧云安慰道:“他这是不放心你呢,只有你能安稳逃脱,日后活得好好的,他才会瞑目。”玉儿点点头,在石必僵硬的面上轻抚一阵。萧云等了片刻,才道:“走吧,九娘有地方可以暂且藏身,晚间我再来取他的尸首。”说着将石必的尸首放平躺下,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住他的头面。

玉儿再次点点头,却不动身。萧云心下暗叹,上前拉住她一臂,半硬半软将她拉出密道,快步来到东市北门。蓉九娘正撩着车帘张望,赶紧将二人接入车内。

二女相拥无语,马车一路“得得”,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车夫高声吆喝,停了下来,走到车门说道:“小姐,到了。”蓉九娘点点头,招呼萧、玉二人下车,只见此地是座寺庙,寺门上书胡汉两种文字,汉字是“功德星寺”。萧云微吃一惊,这寺庙乃是景教建在京都最大的寺庙,已知此地是在怀远坊内,与他家所在的崇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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