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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他……会对种家下手么?

他会像赵构一样,对种家百般苛责么?

无数个念头瞬间涌到了脑海之中,久久盘桓不息。赵瑗如同着了魔一般,抬起头,望着赵桓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妹确与种家子私相授受。不知皇兄,有何训示?”

赵桓无声地笑了。

半年不见,他的妹妹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大胆了。渡黄河、克燕京、劫二帝、救诸妃,现在居然想要自己挑选驸马……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第42章 燕云复〔二〕

臣妹确与种家子私相授受,不知皇兄,有何训示?

确与种家子私相授受;不知皇兄;有何训示?

皇兄……有何……训示?

少年将军身形踉跄了几下;薄唇紧抿;面色苍白。

帝姬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锤一下下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砸得他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

她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犹记得在北安州,年轻的皇帝伸手按着自己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与柔福有旧;对么?”

犹记得太上皇被岳飞护送回汴梁时;年轻的皇帝转过头,温和地对他说道:“柔福及笄之时,大礼仓促,未及挑选驸马……”

犹记得当日赵桓坚持与他同来上京;然后笑着对他说道:“朕听闻,西北种家满门忠烈,自太。祖年间始,五代苦守国门……”

他发现赵家的人都很温和,笑起来一如春风拂面。

赵构是这样,赵桓是这样,柔福她……也是这样。

但赵家的人,又都喜欢绵里藏针,一句话非得里里外外剖析透了,才能理解其中深意。

赵桓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为了褒奖种家五代死守国门,很可能会赐种家一个驸马。

惶恐,且欣喜。

来不及去思考赵桓话中更深层次的含义,他匆匆忙忙地来了上京,又匆匆忙忙地叫来安插在金国的西军细作,询问帝姬的下落。种家在西北经营数百年,若没有几双自己的眼睛,是决计不可能的。

在见到帝姬的那一瞬间,心忽然就安了。

忍不住想要拥抱她温暖的身体,想要触碰她明净的笑靥,用自己的肩膀,替她遮挡风霜雨雪。

他伸出手,稳稳地扶着踉跄的她,在那一瞬间忽然什么也不愿去想,只紧紧地抱着她,确认她安好,确认她温软地枕在自己心口上,连他的整个人,都融融地化开。

如春风化雨,如春日暖阳。

再不是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明月,再不是燕京城墙上翻云覆雨的天神。

但他是种家的人啊……

手握重兵、极易为帝王所猜忌的种家啊……

他自小所受的教诲,绝不容许他做出这种有违礼数的事情来。他那近乎残忍的理智,也绝不容许他做出这等有辱帝姬名节的事情。

少年将军垂下头,再一次说道:“臣……逾矩。”

他看见她有些惊愕又有些气恼,紧接着屋中女将皱眉唤了一声“官家”。

那位温和的年轻皇帝,竟然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而他,竟一直没有发觉……

若是在战场上,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少年将军慢慢地闭上眼睛。深邃的眼形之下,有着淡淡的阴影。

【嬛嬛似乎与种家子关系匪浅?】

【臣妹确与种家子私相授受,不知皇兄有何训示?】

从未见过如此尖锐的帝姬,像一只被挠了尾巴的猫,冲人亮出尖尖嫩嫩的爪子。他知道帝姬是一时情急才说出这般气话,他也知道帝姬素来温和沉静,绝不会做出这般气急败坏的事情来……

可心中竟是欣喜的。

欣喜过后,便是彻骨的寒意与不可遏制的惶急。

帝姬不可……

“帝姬,不可!”

少年将军上前一步,在年轻的皇帝身前跪下,一字一字有如金石铿鸣。

“臣亵。渎帝姬,其罪当诛!”

在那一瞬间,什么也不愿去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脑中唯一盘桓着的念头便是,莫要让官家迁怒帝姬。

纵使付出一切代价,纵使杖责纵使命陨当场,也绝不能连累她。

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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