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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美国后,杭州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却总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醒来时不免觉得遗憾。我最后一次回杭州是89年的春天。88年夏天,杭州遭到了特大台风袭击,刮倒树木无数。我当时从报纸上看到一张照片,白堤上的柳树连根拔起,心痛得不能自已。后来朋友们陆陆续续来信告诉我,说哪条街上的树还好无损,哪条街上的树差不多都毁了等,我都不敢去想象其情其景!春天时出差到杭州,走在延安路上,我觉得那么陌生,那么萧条。昔日街道两边那些茂密的法国梧桐现在只剩下一根树桩,用木头和草绳捆着支撑着站在路边,几乎每一棵树都是这副惨相。如果不是走在大街上,我真想放声大哭。后来,我还是没有勇气再去看其他的地方,只在家里闷了两天,便回了北京。

于是,杭州在我的心里永远美丽。

什么时候能再见杭州的春天?

1996年3月于美国香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永远的杭州

有机会在丹桂飘香的季节回到杭州,真是令人神往的事。去年九月, 趁着去上海讲学的机会,我悄悄回到了杭州。杭州,这个我曾经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这个让我思念牵挂不断的地方!当我看见火车窗外出现精致整齐的江南水田, 看见那一排排掠影而过的笔直挺立的青青水杉,一种真正回家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江南的故土,江南的空气,所谓熟悉“亲切”二字,不过是这样的意境吧?

出了火车站, 我认不出来原来城站的影子。如果不是有人接我,我可能不知何去何从。 妹妹告诉我, 杭州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几年前回杭州时我曾感叹杭州的不变 (见《不变的喜悦》一文),这次我则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妹妹还说,她买了很多我过去喜欢吃的蔬菜水果,零食瓜子,让我吃个过瘾,并说专门给我留了一辆自行车, 供我随时独自逛西湖用(她知道我喜欢骑车,喜欢独行)。真是知我者莫如妹妹,我高兴极了。我们虽然数年未见, 见了还是和小时候在一起时一样, 一点隔阂也没有。晚上又睡在一张床上, 聊至深夜,方才不情愿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悄悄地起床, 从楼下车库里推出气打得足足的自行车上路了。刚骑两分钟,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豆浆油条摊,眼睛一亮, 立刻捏闸下车,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油条是现炸的,刚出油锅,放在铁篮子里滴油。我挑了两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吃,就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幼时我住在奶奶家,奶奶每天都要拎着竹篮去自由市场买菜,常常带我一起去。菜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豆浆或馄饨摊上坐下来,吃上一碗再走。如今,奶奶已过世近二十年,真可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吃饱喝足之后,我又蹬车上路。妹妹的家离西湖只有几分钟的路,很快就到了湖滨。从这里开始,我才算真正看到了杭州的变化。 这个早上将近三个小时的环湖自行车游,把我一生在杭州的岁月差不多都重经历了一遍。我的小学在南山一小,初中在长桥中学,高中在浙大附中,大学在杭大,在这一圈中通通都经过了。我父母的家原来在南山路上,柳浪闻莺公园后门对面。那时,每天骑车去上学,所以我对这些地方的熟悉就像对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一样。但即使如此,我在那个早上所看到的变化依然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一次又一次地被震撼,惊喜之情不能言表,许多次眼泪都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先从南山路说起。南山路上著名的景点有涌金公园,浙江美院(现称中国美术学院),钱王寺和柳浪闻莺。我从小在这条路上长大,所以对每一堵墙,每一个商店,每一个街角都熟悉无比。没想到,骑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我居然无法准确找出原来我家院子的位置!如果不是那一两堵我熟悉的墙被保留了下来,我会完全认不出原来的南山路。美院的大门全部换新,原来里面的旧教学楼也不复存在,我突然觉得对这个新美院很生疏,没敢进去。马路两边原来的围墙几乎全部拆除,住宅差不多都被重新粉刷、装修,而变成了精巧别致的酒吧或咖啡屋,洋味十足。我家原来院子里的一幢洋房变成了“两岸咖啡”,另一幢变成了“炭烧咖啡”,两幢楼之间还建起了一座天桥。家门对面的钱王寺也全部重建修复,望过去是层层迭迭的石牌坊,石牌坊两边则是重重迭迭的宽顶朱墙建筑群,十分古丽,很有历史韵味。如此有情调、有人文色彩的修复弥补了我无法找到童年少年旧居的遗憾。

骑过柳浪闻莺的正门和军区司令部,就到了长桥公园。长桥公园依然如此随意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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